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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9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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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济,嚼着一支关外人参,走入后衙。

隔窗向张华山请了早安,他说:“跟大老爷回话,孝义乡陈家命案,指使的正凶已经带到。”

“噢,可是早堂就要问?”

“是!”卫虎答道,“此犯颇为狡猾。卫虎伺候大老爷升堂。”

张华山心里有数,凡是这样的案子,就必须卫虎在身旁提示,所以连声答道:“好,好!你叫他们预备。”

预备是预备刑具,别样大刑,哪怕是夹棍都是现成,要用到时,一声吩咐,立即就有;唯有卫虎发明的那样“一品衣”,须得预先生好一盆炽旺的火等在那里。但这不便公然预备,否则就变成有意使用酷刑,因而得在暗处着手。

“看看苦主来了没有?”卫虎又说。

“早就来了。”

“在哪里?”

“县前菜馆等着。”

“你回头当心。”卫虎告诉值堂的衙役,“先提原告,问完了你叫人把他们带开,不要让被告跟他碰头。”

原被两告,原是翁婿,见了面未见得“仇人眼红”,说不定倒叙上了亲戚,两下一搭上话,变成对质,立刻就会有许多漏洞发现,这不是当耍的事,所以卫虎需要预嘱得清清楚楚。

等张华山一升堂,原告已从菜馆到了堂下,传上来问的也还是昨天那几句话,只不过多了两句安慰之词,“本案指使的正凶,已经缉捕归案,”张华山说,“本县自会秉公审理,替你昭雪冤仇,好好退了下去,静候传询。”

“是!”陈家骐作了个揖,起身下堂,接着便有人把他带得远远的。

“带朱建伯!”

堂上一声吩咐,堂下相递呼传,有个皂隶去到班房,不由分说,把一副手铐铐到朱建伯手上,拉了就跑。

一上堂便又喊堂威,那声音就像看见过街老鼠,路人起哄喊打那样。多少年来的经验,不论如何凶恶的犯人,一听见堂威,心里便会发慌,恍恍惚惚自以为犯了众怒,愿意尽量招供,以求无事。

朱建伯此时方寸大乱,头上一阵阵地嗡嗡作响,自觉魂灵已经出窍,一步一步挨上堂,身不由己地往下一跪。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朱建伯。”

“多大年纪?”

“小人今年五十五岁。”

“哪里人?”

“本地人。”朱建伯答道,“世居白洋河镇。”

“朱建伯,我问你,你可是有个女儿,许配了孝义乡的陈家?”

“是。”朱建伯说,“小女名叫青荷,七岁时就许配了刘老涧的陈家——”

张华山因为受了卫虎的教,被告只要有一语不符,立刻就要钉紧了问——这就叫“锻炼成狱”,所以这时他立刻打断了话问:“怎么说是刘老涧?”

“回大老爷的话,我那亲家老家原是刘老涧,移居孝义乡。”

这不关被告的事,张华山也不去探究为何移居,只问:“你女儿今年几岁?”

“今年二十。”

“女孩子二十岁还不嫁,而且已许配了十三年,这是什么道理?你要实说!”

“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实在是时候不巧,男家送过三个日子,都不吉利。因而耽误了下来。”

“那么你女儿到底出嫁了没有呢?”张华山故意这样问。

问到这话,正是伤心之处,朱建伯眼泪汪汪地说道:“就是前天嫁出去的,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张华山冷笑道,“你倒真会说话,也罢,我先不问你这一段,只问你,以前三个日子不吉利,前天这个日子就吉利了吗?”

“现在才知道大大不吉。唉,大老爷,小人家门不幸,不知从哪里说起。”说着,放声大哭。

“呸!”张华山猛然把惊堂木一拍,“好刁恶,胆敢咆哮公堂!”

咆哮公堂,又是一款罪名,朱建伯怕受刑,吓得止住了哭声,连声告饶:“大老爷恕罪,小人不敢!”

“往下供!既知不吉利的日子,何以又嫁了女儿。”

“实因小人的亲家,为此动怒,请媒人来说,七月二十四不发轿,便不要小人的女儿了,为此无奈。”

“照此说来,你们亲家已成了冤家?”

“回大老爷的话,我那亲家不肯体谅,逼得厉害些是有的。小人当时看日子不好,还待跟媒人商量,哪知媒人也不受商量。”

“这可见是你的理屈。”张华山想了想说,“你那亲家、媒人都不受商量,你就记仇在心了?”

“小人并未记仇。”朱建伯急忙声明。

“然则是心甘情愿地把女儿嫁了过去?”

“这倒也不是。是听了一个看相的劝——”朱建伯把当时如何遇着“小纯阳”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朱建伯和张华山都不知道“小纯阳”就是新任巡按刘天鸣,卫虎却明白,听入耳中,惊在心里,赶紧凑到张华山耳边说道:“大老爷追‘小纯阳’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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