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桌角,虽然尖锐,但到底是比不上刀的锋利,掌心那一道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边缘显得非常残破。
然后方引又看向了自己的腿,当年被打断之后虽然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但依旧能看出来皮肤上细小的创面。
这具身体实在是残破不堪。
方引缓缓地将自己受伤的手沉入热水下,看着刚刚凝结没多久的伤口又破开了一点,血色一缕缕都散入水中,由鲜红转为了淡粉色,然后消失于无形。
水面依旧清澈透明,简直就像是被净化了一般。
方引抬起头,目光在狭窄的浴室里逡巡了好几秒钟,终于锁定在了一把薄薄的塑料梳子上。
他伸手将梳子拿了过来,梳齿对着伤口,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立刻就传遍了全身,方引身体几乎缩成一团,后背白皙皮肉覆盖着的蝴蝶骨簌簌发抖,像是枝头被风拂下来的雪。
他尽管咬着牙,但是喉咙里还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压抑着的声音。
方引满头大汗,下嘴唇都被咬破了,但是看着那些鲜红的血色飘了出来,心中却有一种冲动的快意。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出血量也越来越多。
这自残的举动持续了半分钟,直到浴缸的水全都染成了淡粉色,方引终于厌烦地松开了手,将梳子扔在地上。
他无力地仰着头靠在浴缸壁上,眼睫湿漉漉地微垂着,大口喘息,薄薄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那伤势加重的手垂在浴缸边,鲜红的血色顺着白皙的指尖,在地砖上蜿蜒地蔓延。
还不够。
就算把血放干了,也改变不了自己是方敬岁强迫周知绪生下来的孩子这个事实,自己身体里始终流着这个人的血。
方引手上的疼慢慢地缓下来了,才感觉到后脑隐隐作痛,是刚才谢积玉将他推到门上的时候撞的。
他回想着刚才谢积玉刚才想要强迫他的模样,心底有一股寒意缓缓上升。
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方引曾经治疗过不少次因为alpha暴力侵犯而进急诊的人,那些伤口太过狰狞,简直像是被野兽撕咬。
甚至有那种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oga,他们的信息素天生臣服于alpha。如果那个alpha性格暴虐,在易感期的时候只会对oga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暴行,但因为被终身标记很难离开对方,于是只能在这样的暴行下日复一日,直到死亡才能解脱。
那,周知绪呢?方引忽然想到了他那种总是温柔的笑脸。
原来母亲跟自己一样是个beta,为了怀孕才被迫植入腺体,许青蝶说过了半年周知绪才怀上自己……
半年时间,周知绪被强行侵犯过多少次才怀孕?
想到这一点,方引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立刻扶着墙站起来迈出了浴缸,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跪在了地上。但是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艰难地在冰凉的地砖上膝行了两步,半撑着洗手池就痛苦地干呕了起来。
这一天方引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也没吐出来什么,只有酸水灼烧着他的喉咙。
但他那种恶心的感觉驱使他不停地呕吐,直到在洁白的釉面上看到了血丝。
方引捧起水漱口,然后头晕目眩地靠在墙上。
周知绪怀上自己的时候,到底是解脱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解脱是暂时性地不用承受那样的暴行,痛苦是知道自己此生可能都要被绑定了。
方引艰难地喘息,在眼前一片雾蒙蒙中,他不断地想象着几十年前周知绪的样子。
从生下自己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但这几十年的爱却是真的,方引并不怀疑这点。
但,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生下了仇人的孩子,却又不得不爱他,不得不为了他委曲求全地过一辈子。到最后得了绝症,竟然也要想着把自己最后一份坚持放弃掉,跟仇人缔结婚约,给这个孩子换来更好的人生。
挣扎了几十年,最后还是被困死了。
方引这一夜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脑中画面声音杂乱。
他想起曾经带他坐偷渡船的周知绪,想到被撞伤,最终还是被方敬岁抓回去的周知绪,又想到无数个慈爱模样的周知绪。
但这些画面很快被幻象里的周知绪替代了。
周知绪挺着硕大的肚子,四肢骨瘦如柴,神色癫狂地抓着一个小婴儿,将他从高高的楼上摔了下去。
梦中的失重感非常剧烈,方引睁开眼睛的时候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汗。
窗外的天色还非常黑,时间才走到凌晨四点多而已,他只睡了四个多小时而已。
方引擦了擦眼睫上的湿意,撑着床铺慢慢地坐了起来,手心的疼痛让他意识回笼,想起来这短短十个小时不到时间内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的呼吸灼热,便赤着脚走在地板上,找到了药箱。
吃退烧药倒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