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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5 /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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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别有求死之道,自然不必绝食。徒然自苦,犹在其次,无端让侍从受责备,于心何安?

于是太后去思索绝食之外的求死之道。那当然是激烈的手段,判生死于须臾之间,想一想法子很多,最直截了当的是,如费宫人刺虎那样,拿把利剪,当胸一扎,不就一了百了?

但是这要当着皇帝的面自裁,未免太残忍了一些,从古以来还没有一个母亲愿死在儿子面前的。自己这样做,似乎有意跟儿子过不去,要陷儿子于不孝,可是……

太后想不下去了,因为她困惑了。自己到了已无生趣的时候,还要顾到儿子的不孝之名,然则儿子又为什么不能想一想,做母亲的何以要绝食,何以会薄人世极尊至荣的太后而唯愿速死?

想来想去她想通了。只要有一分可以不死的理由,她必得委屈忍死。而抱着跟儿子拼命的打算,也许可以使他有所畏惧而让步,这样也就可以勉强不死了!

打定了主意,倒觉得胸怀一宽,转身过来,只见以常全为头的一大群宫女,都守候床前,看她睁眼,都用待命的眼色看着她。

“我有点儿饿了!”

听得这一句,所有的宫女都有惊喜之色,常全却反有矜持的表情,一面走近床前,一面说道:“老主子想进点儿什么呢?粥有香粳米粥、红糯米粥、小米粥,还有甜的冰糖莲子野山药粥,要不先喝碗酪?”

“不要酪。”太后问道,“有绿豆粥没有?”

“有。”

“我喝绿豆粥。看有南边进的、什么糟的小菜没有?”

天厨之中,何物不备?常全特意挑了太后最喜爱的扬州糟油萝卜、浙江平湖的糟蛋供馔。太后吃了两个浅碗的绿豆粥。永和宫中,皆大欢喜。负责守护的十六阿哥,更视为天大喜讯,急急去奏告皇帝得知。

“原是太后一时闹脾气。”皇帝很轻松地说,“小地方哄着老人一点儿就好了。”

太后的本意是想感化皇帝。她曾有意无意地,间接向皇帝表示,她之放弃绝食,是为了顾全儿子的名声。那么,为人子者,亦应该仰体亲心才是。

皇帝却无表示,因为仰体亲心,便得将十四阿哥放出来。如果原先没有破脸,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一破了脸,再放十四阿哥回来,即是示弱。可想而知的,他会用各种毫无顾忌的手段,使皇帝难堪。那时再要像现在这样把他软禁起来,就办不到了。

为此,他只好装作不知。不过晨昏定省,礼数不缺。太后见他始终未曾松口,可有些忍耐不住了。

五月二十那天,天气闷热,太后更觉得心事不吐不快,所以这天是她主动派人到养心殿传懿旨:要跟皇帝见面。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把一母所生的弟弟当作势不两立的仇人。”

一听太后的口气,皇帝便生警觉,必得格外沉着,才能应付,当即低声答说:“儿子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么,你为什么不放他回京城来?”

“儿子是保全他。”

“保全?”太后冷笑,“我不懂你的话。”

“弟弟性情太刚、耳朵太软,回到京里,如果有人挑拨,他会做出不守法度的事来,那时叫儿子办他也不好,不办他也不好。所以,索性让他住到清静的地方去,免得他闯祸。”

“原来这就叫保全?”太后冷冷地说,“我看最安稳的地方,是在高墙里面。”

“儿子就是不忍他落得个圈禁高墙的结局,所以才把他安置在汤山。”

“你这种话我不要听!”太后问道,“你凭什么说他会落得个圈禁高墙的结果?”

“照他的行为,早就该圈禁高墙了!”

此言一出,太后大惊,“我倒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她厉声质问,“你得说个明白。”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答说:“你要我说,我就说,即为他一到京里,行文礼部,询问见我的仪注,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还不容易明白吗?你明白,我也明白!你别忘了,他是用的正黄旗纛,等于代替阿玛亲征。照我说,你该出城去接他才是!”

这几句话说得皇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生不自在。当着那许多太监、宫女,隐隐指他夺弟之位,“皇上”的威严何在?

“这是娘的想法!普天下不是这么想。”

“怎么想呢?”

“觉得这是件荒唐得离谱的事。以臣见君,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仪注吗?”

“哼!”太后又冷笑,“天下人的想法不一定对,我的想法也不一定错!”

“娘说不错,就不错。反正我也没有追究。”

“你表面不追究,暗中治他。即如九阿哥,你又何必老远地把他弄到西宁去?自己不觉得太过分吗?”

“并不过分。”皇帝很快地接口,“儿子责任甚重,治国得要有纲纪,顾不得弟兄的私情了!”

太后把他的话好好地想了一会儿说:“好吧!你要治国,我没有治国的责任。我年纪大了,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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