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7 / 21)
特别是跟阿娃一起受贺,在他又认作是永结同心的吉兆,所以并不反对,只站在一边,含笑旁观。
阿娃终于被强纳在座位中,郑徽也居之不疑地坐了下来,侍儿们乱糟糟跪了一地,拜罢起来,郑徽不等小珠再开口,先发了赏,每人又是一贯。
接着,是男仆,包括他自己的家童也来叩贺,这一次阿娃趁早避了开去,郑徽也只是虚应故事,但照样发了赏。
“姥姥来了!”有人在外面喊。郑徽和阿娃一起出去,把她迎了进来,“一郎!”她第一句话是,“你该写个泥金帖子回家报信,这是规矩,让你堂上二老也好放心。”
“姥姥,这是不作数的私试,用不着小题大做吧?”郑徽微笑着回答。
“不然!”李姥正色答道,“你千里在外,哪知道家里父母怎么样的惦念你?哪怕寄回去片纸只字,做父母的看了都高兴,何况是一大喜事?你别看轻了私试,我早说过:‘几场私试下来,谁能及第,谁要明年再吃一场辛苦,大致都能看得出来。’我也说过:‘发出榜来,你一定在前五名里面。’我的话一点不错吧?”
这一派教诲的口吻,郑徽不能不唯唯称是,接着,李姥又指点了他许多规矩,要拜谢主司于玄之和主持私试的朱赞,并且主张他马上出门去拜客,才显得恭敬尽礼。
郑徽心想,这话不错,不管朱赞是不是别有用心,于玄之是不是听人摆布,就表面来说,他应该表示深切的谢意。早早还了这笔人情债,一无牵惹,倒也痛快。
于是,他叫牛五备马,写好名帖,带着贾兴先到河东节度使府第,拜访朱赞。
名帖一递进去,朱赞亲自出迎,一见了面,他就长揖到地,先向郑徽道贺。
而郑徽却有如芒刺在背,不安极了。他倒是宁愿朱赞跟他老实道破,这个状元根本是假的!不愿他这样假戏真做——因为那使他觉得自己是个傀儡,而朱赞是他的幕后的牵线者。
郑徽深悔有此一行,但事已如此,好歹得敷衍过去。于是随着朱赞来到退思堂,堂外粉壁高悬两张素笺榜文,第二张第一名“郑徽”两字赫然在目,第一张的榜尾是韦庆度——原来一百二十五名私试,只取十名,韦庆度背榜,阿娃却说他“高中第十名”,想来倒有些好笑。
堂内先有十几个人在,最初看到郑徽,并不怎样注意,及至朱赞一提他的名字,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轻呼,纷纷瞩目,并且迎了上来。
朱赞为他一一引见,然后分别归座。自然,他是举座的主客,酬应的中心。那时的社会还保留着东晋的风气,以丰神俊逸、谈吐隽妙,最为世人所推重,而郑徽正是这样的人物。叙家世、论诗文、谈风物,从容周旋,谈笑风生,很容易地挑起了一片欢洽热闹的气氛。
但也有两三位座客,只是默然旁观,那锐利的冷眼,使他感到窘迫,他觉得他们的眼中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这姓郑的何德何能?竟能邀得朱赞的赏识,把他捧得那样高?
由于受不了那种无言的威胁,他捉住一个谈话的空隙,翩然起身,告罪辞别。他向朱赞再次道谢,并且打听于玄之的住处。
“在崇德坊,恐怕不容易找。”朱赞停了一下,说,“我派人领你去。”
“那太好了,感谢之至。”
“郑兄借寓鸣珂曲李姥家?”朱赞又问。
“是的。”
“明天我去奉看。”
“不敢当。”郑徽心想,照规矩应该招待他一次,以表谢意,所以接着又说,“如果朱兄不嫌我客居简陋,明天下午,奉屈小酌,肯赏光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朱赞欣然接受邀请。
订好了后约,郑徽在朱赞所派的人引领之下,到了崇德坊于玄之的住宅,一问,于玄之不在家,郑徽不无怏怏之感,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留下名帖,折回平康坊,来赴韦庆度的约。
“嘿,定谟!”韦庆度一见他就高兴地叫道,“你一举成名了!有不少人知道我跟你交好,到我这里来打听你!”
郑徽深感意外,一场私试,而且发榜还不过半天,怎能如此引人注意,“你在说笑话吧?”他将信将疑地,“还是故意挖苦我?”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可先告诉你,以后你再想像今天以前那样,紧闭西堂,独享清福,一定办不到了!”
“怎么?”
“慕名来访的人,会使你应接不暇!”
看韦庆度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他倒要好好问一下:“会有些什么样的人来看我?他们的目的何在呢?”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眼看你中进士如探囊取物,前程无量,自然都想结交你这个人,将来互通声气,也好有个照应。”
“那可不胜其烦了!”郑徽爽然若失地说。
“别人要想这样不胜其烦,还办不到呢!”
韦庆度的话,已略有讥嘲的意味,再说下去,可能会误会他矫情。意识到这一点,郑徽不再提及此事,只说:“我们把素娘、阿娃去接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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