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又快步地回到翰林院里,他不敢出来时间长,怕被旁人发现,若他与三皇子私下联系的话音传到沈枝意的耳朵里,恐怕会对他不利。
林谢心知,沈明睿虽面上同沈枝意关系不错,但以陛下对沈枝意的宠爱,三皇子若想继位,是无论如何都要防备着沈枝意的。
再说,沈枝意亦不似表面那般跟沈明睿关系融洽。
在公主府这么久,林谢看得出来,沈枝意才不是旁人口中说的只知玩耍享乐的公主,他甚至完全看不透她想要什么。
……
酉时三刻,林谢准时出现在了鸯月巷的河岸边。
这个时间,鸯月巷周围人来人往,人们行色匆匆,或归家,或出门,算得上是热闹。
林谢在河岸边站立,不过片刻便有一条花船远远朝岸边开过来。
他打眼看过去,船上正立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殷红的舞衣缠绕在身上,身下是薄纱长裙,那女子的身旁还有一个弹琴的乐师端坐,一人奏乐,一人起舞,甚至融洽。
林谢打量了半天,眼下到了时间,只有这一艘花船靠近岸边,且又停在自己眼前,那定然就是三皇子说的那一艘了。
花船停下,船头搭在岸边,琴音骤停,端坐的乐师起身,朝林谢一伸手,示意他可以上船了。
林谢犹豫一瞬,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沉了口气,脚步踏上花船。
船头轻晃一下,林谢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险些脚一软踩空了。幸而方才跳舞的女子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细语地问一句:“公子,您没事吧?”
林谢慌乱的扑了扑衣摆,抬眼,女子明艳的面容映入眼帘,一双凤眼狭长,带着一丝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之美,她美得张扬,带着叫人移不开眼的攻击性,但她却笑得柔和,眼中满是关怀。
林谢目色一滞,随即回过神来,忙抽回手,道:“无碍,无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待他上了船,便立时有人将花船重新驶动。
林谢在乐师的牵引下进入花船中坐下,看着其中的装饰,禁不住四处打量。花船内饰皆以帷幔和鲜花为衬,长风吹拂,帷幔随风而起,鲜花则透出清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长乐坊的花船。
长乐坊在皇城中广负盛名,是多少世家贵族趋之若鹜之地,往常世家府宴,都会请长乐坊的舞姬前来表演。莫说是那些纨绔公子哥了,就连当朝陛下都看过她们的舞姬表演,可谓名声在外。
林谢正想着,方才搀扶他的舞姬又上前来,给他端了一盏茶。
他伸手接过,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女子,正要说话,便听得一道声音响起:“让公子久等了。”
林谢立即起身看去,便见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从船尾的隔间进来,他面上乐呵呵的,邀着林谢坐下,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不知,公子的东西可带来了?”
听那人问起,林谢这才慌忙从袖子里将匣子掏出来,递过去:“带了。”
那人又问:“殿下可还让公子带了什么话来?”
“不曾。”林谢说,“殿下只让我将东西交给花船上的人,其他没说什么。”
“既如此,那便多谢公子了。”
花船在河中行驶着,这条河一直蜿蜒着环绕整个皇城,河中时常有各坊的姑娘出来与客人同游,所以河中并不止他们一条花船。
乐师在船上弹琴,舞姬在船头起舞,林谢坐在船中隔间里,时不时偏过头看向船头的女子,轻纱帷幔下,她翩然起舞的身影引人遐想。
不知开了多久,花船在一个岸口停下,络腮胡的男子拿着东西下了船。
他说:“公子在船上多留一会儿再下来,免得叫人疑心。”
说完,他又对舞姬嘱咐了一句,叫她伺候好船上的公子,随后将弹琴的乐师也带走了。
花船重新行驶,此刻船内只有林谢和方才的舞姬二人在。
舞姬是收了银子来表演的,她见林谢拘谨的坐在位置上,旁边花船上皆是歌舞升平,她便开口道:“公子,不若奴家也为公子舞一曲吧。”
“好……”
林谢刚开口答应着,目光一转,忽然又想起方才那人走时将乐师带走了,此时并无人能为他们弹琴。
没了伴奏,她一人不知该如何跳,林谢见她束手无策,一时心软,便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方才乐师坐过的位置上。
他说:“让我来为你伴奏吧。”
“公子也懂音律?”那舞姬面带惊喜地问,看向林谢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林谢垂眼,面容羞涩:“略懂一二。”
未曾进皇城赶考时,林谢也曾在乡间的琴坊里帮人弹过一段时间的琴,为了筹进京赶考的银子,他看了不少关于音律方面的书,属于自学成才。
但他不好意思在这姑娘面前自夸,想她在长乐坊里定然见识过更加卓绝的琴技,便只能说是略懂,也不算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