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养着一个老人倒也不碍着什么,另辟个院子着人养着,不管什么都到不了他们眼前。
可大约是身在落花村,一想到这里,眼前就不免浮现出当初还在那黎家大院、饱受磋磨的一幕幕。
纵然是为了黎成周的好名声,纵然是为了日后孩儿们可能参与的科考考量,可一旦真的将人养着,那何尝不是对曾经饱受折磨的自己的一种背叛?
而且,若是第一种,不论黎老三是确有其事、还是顶罪、是冤枉,那必然是通过官府才能做到“光明正大”的菜市口斩首。
他们虽是分家,可万一那贵人要将他们也“斩草除根”呢?
虽说算是有靖王与霍徵护着,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
村长既是背着人与黎成周说的这些,怕也是有叫他们细细思索,若是事不可为便假作不知的意思。
若是当初分家,也签了断亲书就好了。
屋内没了声响,黎淮星不由悄悄转头去看,他爹娘此刻,是不是有些后悔绕道回了一趟老家?
新弟弟
黎淮星没去说白天的事情,甚至交代小厮和护院也不要提,在他们眼中只以为是怕家主和夫人担忧、以及责怪他们没照顾好少爷——虽然家主和夫人都是和善人,但是在涉及家人安危一事上,他们是丝毫不会妥协的。
实际上黎淮星只是想着,这要是一查下去,发现事情真就是那么巧可怎么办?
他喜欢不了那些人一点儿。哪怕只是出钱雇工,将他们送往偏僻院子里养着,他也觉得心底膈应。
他娘应当是比他更难受。
至于他爹会否因“到底是生身父母”这一缘故,他日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心中难过?
虽然也心疼爹……
但黎淮星想了许久还是没开口,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
其实相较于他,甚至是他娘,这个村子里的老人跟黎家那一家子相处的更久,那个疯婆婆要真是黎家人,哪怕对方蓬头垢面、疯疯癫癫,但这里的人应该也能认出几分不是?
黎淮星觉得,相较于确认这疯婆婆的身份,宣家是否会来人纠缠,才是目前该考虑的事情。
他们衣锦还乡,宣家哪怕是在隔壁村,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以宣大牛和宣于氏那两人的性子,能不能占便宜?
——纵使他娘与小姨宣姝对那家没有一分惦念,到如今也是提也未提,可宣大牛和宣于氏却不是什么识时务的人。
可让黎淮星意外的是,他们共在村中休整了近十日,那一家子也没凑上前来过。
黎淮星倒是有心打听一二,以备不时之需,但问小孩儿,小孩不说一问三不知,也答不出什么有用消息。
——别以为孩子小,可他们耳聪目明记性好,学起大人的话来最是机灵、娴熟。唯一的限制就是理解力与活动范围,外村的事情若不是传的沸沸扬扬,他们就不怎么知道。
想问大人,但以黎淮星“幼时离家”且眼下也年岁尚小的情况,即便他以“背井离乡久,想问一问家中过往与亲眷”为由,大人们对其也是敷衍居多。
看看黎成周两口子将仨孩子养的多好——别说这仨亲生的,便是宣姝这个妹妹,如今哪又有一分村姑的模样——他们敢在这孩子面前说三道四?
还以为这孩子是当初话都说不利索的“傻”模样呢?
说到这件往事,他们就又想起当初给黎淮星撑腰的贵人。
现如今黎成周一家回乡,当初的骆管事也是前来拜访,对其态度可透着恭敬与讨好。虽然黎成周并不倨傲。
要知道,如今骆管事在这片地界,不说县令都要礼让三分,但也绝对是跺一脚,县令也要忧心一番的存在。
黎淮星只能无甚收获的回家,直到休整好的队伍再度出发,不少乡亲前来张家坝送行。
——张家坝的繁荣水运,虽是受到战乱的一时影响,但如今也渐渐恢复。可见靖王平定天下的消息,已经广传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