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门敞开着,能看到贺母正躺在炕上闭目休息。
旁边的小马扎上,却坐着一个人。
是陆小眉。
她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和一件男人的旧衬衫,正在灯下仔细缝补着破损的袖口。
那件衬衫杨柳认得,是贺寒常穿的那件。
贺盈看到这一幕,眼睛立刻瞪圆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她这副样子,真把自己当这家的女主人了
杨柳脸上没什么表情,提着网兜,率先走了进去。
贺姨。
她先轻声喊了一句。
炕上的贺母缓缓睁开眼,看到是杨柳和贺盈,脸上没什么波澜。
陆小眉听到声音,也抬起头,看到杨柳,她拿着针线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柔弱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杨柳姐姐,你来了。
杨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衬衫上,嘴角弯了弯,笑容却不达眼底。
是啊,来看看贺姨。
她顿了顿,看向陆小眉手里的活计。
辛苦你了,陆同志,还帮着干我们家里的活。
这话说得客气,却又透着一股疏离,明确地把陆小眉划归到了外人的行列。
陆小眉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白了白。
她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
没什么的,杨柳姐姐。
我住在婶子家,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总该干点什么。
再说贺寒哥的衣服破了,我看着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那副卑微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恰到好处地落入了刚坐起身的贺母眼中。
贺母的心一下子就偏了。
看看,小眉这孩子多懂事,多知道感恩。
再看看杨柳,一来就阴阳怪气的。
贺母心里对杨柳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
她沉下脸,对着杨柳。
柳儿,你怎么说话呢
小眉好心帮忙,你怎么还说这种话
她现在是咱们家的客人,你对客人就这个态度
贺母语气里的维护和责备,毫不掩饰。
陆小眉见贺母替自己说话,心头暗喜,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泫然欲泣、不知所措的模样。
贺盈在旁边看得直撇嘴。
又来了,又开始装可怜了!妈怎么就吃她这套!
杨柳没理会贺母的指责,也没看陆小眉的表演。
她径直走到炕边,将手里的网兜递过去,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
贺姨,听说您前两天不舒服,我跟盈盈去公社给您买了点麦乳精,您冲水喝,补补身子。
她语气关切,嘘寒问暖。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贺母看着那罐麦乳精,又看看杨柳那张带着关切的脸。
心里不是没有动容,但一想到儿子为了她跟自己顶嘴,一想到陆小眉受的委屈,那点动容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她接过东西,随手放在一边,脸色依旧淡淡的。
我没事。
语气疏离,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贺盈看不下去了。
妈!你怎么这样啊!
柳儿姐姐好心来看你,给你买东西,你怎么这个态度!
她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贺盈觉得母亲今天有点过分。
贺母被女儿这么一顶撞,脸上更挂不住了。
她冷哼一声,瞥了杨柳一眼。
什么未来儿媳妇
这还没进门呢,一切都可能有变故!
这话,简直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杨柳的心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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