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的风扫过原野,摇出了落叶纷纷,又迈过北平的城墙,窜到千家万户,在一棵棵树上调皮,恨不得一次将所有叶子拔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这风,是冬的先锋。
只不过,兵力不足,不够嚣张跋扈,被人一箭惊走,飞至高处。
树安静了下来。
顾正臣收起弓,调息着呼吸。
冯胜深深看了一眼顾正臣,道:“看来这一次受伤,让你退步了不少,之前能开八斗弓,现在又退回六斗弓了。再这样下去,你可以放弃使用弓了。”
朱棡有些心酸,回道:“先生不需要手持大弓,应该手持羽扇,如诸葛孔明那般。”
顾正臣爽朗一笑:“弱了就是弱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体力确实不如从前,不过还好,精神一如往日。”
冯胜拱手:“即便是孙膑没了双腿,可也没人敢小看他。你不过是体力弱了些,可谁敢小看你?”
“好了,说吧,陛下有什么旨意。”
顾正臣将弓交给萧成,询问道。
朱棡看了一眼冯胜,并没开口。
冯胜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旨意,递给顾正臣:“陛下命我全权负责北平都司事宜,事关北伐之事,与你商议定夺,若意见相左,则先以你为主,先行后奏。”
顾正臣接过旨意,平和地说:“早就知宋国公善战善谋,功高卓著,这些年来从未共事过,如今可在这北平一起做事,是顾某荣幸。”
冯胜抓着发白的胡须,哈哈大笑:“镇国公说笑了,冯某已是年过六旬,黄土都埋到脖子这了,如何都比不上镇国公年富力强,正值春秋。日后还需多多指教才是,但有不明之处,还要耐心一些,老夫愚钝啊。”
朱棡看着相互吹捧的两人,郁闷地说:“先生,你们都是国公,也算是熟人了,不至于如此吧,还有,父皇给的旨意不只是都司事。”
顾正臣听闻之后,展开圣旨,凝眸道:“之前河北巡抚使是管辖四个布政使司,现如今却少了个山西布政使司,这是削权了啊。”
冯胜眼睛都有些红了。
你他娘的不用这么显摆吧。
以前四个布政使司,你只负责移民事宜,其他的事你无权干涉。可现在好了,虽然你这个河北巡抚使只管山东、河南、北平三个布政使司,但皇帝给了你最大的权力啊。
一句“民政之事,悉听裁断。事急从权时,便宜行事,先斩后奏”足够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加上军务上,我都需要配合你行事,这就意味着,你现在是这三个行省最大的地方官了。
如此大权,也就开国之初一些武将短暂有过,可随着官僚体系建立与完善,再没一个勋贵左手民政,右手军权。
只有你,也仅仅是你,例外了一次又一次。
说起来冯胜也不理解,朱元璋的疑心是很强的,有人说刘基不好,他反感刘基,有人说李善长不好,他让李善长去凤阳修中都并附带养老,不管其中有多少政治考量,总归到一点,皇帝不太信任某个人。
可顾正臣活成了朝堂里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他敢攀附东宫,也敢收其他藩王当弟子,他敢亲近其他勋贵,还敢打造学院,弟子无数,他手握兵权,还掌控着远火局……
他动了许多人的利益,给皇帝递刀子喊着要干掉顾正臣的更是数不胜数,可结果呢,皇帝依旧信任他,这份信任甚至超过了他对李文忠的信任。
至少——这些年里,李文忠从来没有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过。
很奇怪,他姓顾的,他不姓朱啊,而且这个家伙来历已经查清楚了,他爹叫顾阫,不叫朱元璋啊。
便宜行事,先斩后奏,这种旨意,冯胜没领过,即便是领兵出征,皇帝也不会说这种话。
这话代表着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放权。
顾正臣自怨自艾几句,收起圣旨,看着咬牙切齿的冯胜,咳了声:“宋国公,你这是?”
冯胜呸了口唾沫:“老夫牙疼!”
顾正臣笑着走入亭中,问道:“牙疼这事我管不了,咱们还是说说军略之事吧,兵力问题陛下总应该拿定主意了吧?”
冯胜坐了下来:“按照陛下决策,此番北伐准备的总兵力为二十五万,分三路进军,西路在山西,由魏国公徐达统领,兵力为六万五千,其中骑兵两万,步卒四万五千。”
“东路在辽东,由曹国公李文忠负责,兵力与魏国公那一路相同。中路则在北平,由你我负责,兵力最多,达到了十二万,其中骑兵三万,步卒九万……”
顾正臣盘算着,总兵力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五万之众,这个兵力数量超过了洪武五年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