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家学渊源四个字,众姑娘中间有些细碎的嘲笑声传出。
有人更是直言不讳:“什么家学渊源,分明就已经灭种了……”
这话说的就实在是太恶毒且不客气,直接就点明朱元跟朱景先如今已经不是朱家的子弟,而其他的朱家人都已经死了。
绿衣气的发怔。
这些姑娘们,其实除了说话文雅一点,其他跟街上吵架闹事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更不如,这些姑娘们骂人的功夫,比那些泼妇们还恶毒多了。
她看向朱元:“姑娘……”
而那个贺家姑娘已经不等朱元的回应,径直就扬声念道:“东鸟西飞,满地凤凰难下足!”
众人都哄然一声笑起来,再也顾不得矜持,纷纷给贺家姑娘喝彩:“这个上联好,入情入境,贺二你长进了,不愧是跟着虞夫人读书的女弟子!”
这分明是在骂朱元是野鸟,不配在这群凤凰当中立足。
连绿衣都听出来了,攥着衣襟气的发抖。
徐游自始至终都仍旧保持着她的仪态,静静的喝了一口茶,掩住了嘴角那抹嘲笑。
朱元冷冷笑了一声。
贺二学了一点儿虞夫人的本事,就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炫耀显摆了。
踩着她既能讨好卫老太太和徐游她们,又能扬名,真是好算计啊。
众人都扬声催促朱元对。
更是有人冷笑:“对什么?怕是连这意思都听不出来,你们也太难为人家了。”
她话音刚落。
朱元已经笑了一声,以压过全场的音量大声念道:“南麟北走,满山禽兽尽低头!”
公敌
此言一出,满座女眷皆惊。
卫家姑娘们一时目瞪口呆,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反应。
徐游皱起眉头。
而在廊下的钱嵘已经有些麻木了----她就知道的,朱元怎么可能会受委屈,这个贺二,真是没有吃过亏就不知道厉害。
她拍着胸口,低声嘟囔:“幸好我没有跟她闹,这个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平鱼在边上也心有余悸的附和:“姑娘现在可知道了吧?不管怎么说,朱姑娘是不能吃亏的性子,谁跟她对上都得吃亏----因为人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钱嵘没说话,看向徐游的目光有些忧虑。
游姐姐肯定要气坏了。
而已经反应过来的贺二立即便涨红了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朱元:“你骂谁呢?!你在说谁?!”
满山禽兽,是在说她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禽兽吗?!
这个野鸟!
绿衣早已经忍不住了,她冷哼了一声拦在朱元跟前冷笑:“谁答应骂谁,怎么,不是要对对子吗?这个对子是不工整还是对不上?”
怎么不工整?!简直就工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朱元竟然如此犀利直接,半点情面都不留。
她骂朱元是外头来的野鸡,朱元就说她们全都是禽兽。
而她们如果紧跟着再找麻烦的话,那就坐实了禽兽这个词了。
贺二抿了抿唇,看着朱元想要开口但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卫家的姑娘们对这个场面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
承恩侯府之前爵位空悬,她们出去做客的机会并不多,年纪又小,因此对于如何处置这种状况竟然没有经验。
所以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还是大人们听说了这边的动静,遣人过来请了朱元过去,说是卫大夫人有请,气氛才算是暂时恢复了过来。
可饶是如此,贺二仍旧被气的浑身发颤。
这些贵小姐们都是乐意看人笑话的。
当初贺二能够拜进虞夫人门下当弟子,不知道叫多少姑娘们眼红,而到了如今,这个不可一世的姑娘竟然踢到了铁板,立即便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了:“说起来,人家也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的啊,贺二,你想想,这对子刁钻,当初可是虞夫人出来考你的,你没对出下联,如今却被朱元对出来了……”
“说不得如果当时朱元在,虞夫人收的弟子可就要换人了,你说是不是?”
这里大家看热闹的看热闹,嘲讽的嘲讽,钱嵘却转过头深觉没意思。
有时候想想也挺无聊的,这些女孩子不管在家里是受宠还是不受宠,夫家是显贵不显贵,目光永远只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
每天都为了长辈给谁的赏赐多一些、夸了谁多一些,外头的花会上哪家的姑娘更出风头而苦恼。
说起来,虽然她深厌朱元,却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一点羡慕的-----朱元从来便不曾在意旁人的眼光,世人谤她辱她,她既不唾面自干,也绝不委曲求全,坦坦荡荡活的肆意又潇洒。
她又看了徐游一眼,微微垂下眼帘。
一开始的试探便是这样的结果,游姐姐真的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