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声睡醒时,听到殿外远处有人说话。
两个声音她都熟悉,虽然压的极低,但她还是听的出,一个是卫轻蓝,另一个是席季礼。
席季礼未上通神台,短短时间伤势未愈,声音隐着几分虚弱,“魔主致使天地浩劫,两界陪着你葬送,无数生灵受牵累灰飞烟灭,如今即便两界重新复生,但有些人却是永远回不来了,尊主虽然原谅了你,但魔主却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卫轻蓝面色平静,“我觉不觉得问心有愧,与你很相干吗?”
“与我自然没什么相干,但与尊上,自是相干。”席季礼看着他,这人是魔域之主,但这通身的气质,清如雪,朗如月,没有一丝一毫魔气露出来,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才是神域之人呢,他嘲讽道:“你知道尊上回神域那一日,跟我们说,要与你断了,彻底两清吗?”
“那又如何?”卫轻蓝比谁都清楚,渔水河岸,她一不发走掉的意思,用不着旁人告诉他。
“若不是曲池乔一眼看出尊上已有身孕,尊上便会下定决心,跟你断了。”席季礼盯着他,讽意更深,“你知道尊上在得知喜脉的第一时间,问的是什么吗?她问,能落掉吗?那时,尊上神力尽失,曲池乔再三摇头说不能,恐损身体,尊上才作罢。”
卫轻蓝波澜不惊,无动于衷,“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是靠这个孩子,才有机会挽回了她?”
“不是吗?尊上最是心软。”席季礼冷笑,“否则你哪里有机会?”
他盯着卫轻蓝,“或者说,你也该感谢裴檀意,若非他作乱,为祸人界,神域从那日起,便会封闭界门,尊上为了不让怀有身孕之事被你所知,也会锁死消息,闭门不出,静心修养,也不会急着去找寻本源之力,被裴檀意堵在女几山,恶战时被你发现,死缠烂打追来神域。”
卫轻蓝忽然笑了,“你也知道她心软,但她这么心软的人,怎么长年累月就没喜欢上你?”
一句话,成功让席季礼面色发白地僵住。
卫轻蓝又笑了一声,语调轻淡,“她回归神域的第一时间,便发现怀了身孕,这难道不是天意给我的机会?”
他看着席季礼,嘴角含笑,不带任何攻击,“怎么办?天意让我们这桩正缘修得正果,你再嫉妒,也没用。”
席季礼唇角抿直。
卫轻蓝本来懒散地靠着神木,几句话后,站直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拍拍席季礼肩膀,“伤势这么重,不好好疗伤,却还咬着牙死撑着来我面前膈应我,席师弟,你是嫌活的命太长了?回归神域太幸运了?想早早因伤重迟迟不愈,落下暗疾陨落吗?那多可惜,你看不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不遗憾吗?”
席季礼面色一黑,整个人绷紧,被激起了怒意。
“何必呢?你这么张牙舞爪,是想死抓着不放弃,还是想让我放弃?”卫轻蓝手按在他肩膀上,不见用力,却让席季礼动弹不得,“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江师妹说,让我把钟弦还她,把卫师兄还她,我自然不会不答应。所以,我劝还是你放弃吧,从来求不到,何必折腾?害人害己。”
说完,他松了手,往主神殿而去。
席季礼僵硬地转身,看着卫轻蓝仿佛不受什么影响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直到卫轻蓝回到主神殿,要推主神殿的门,他才暗哑地开口,声音传到他耳边,“万年前,是我错了,不该擅作主张,带着人绞杀你。”
他一字一句,“多谢卫师兄海涵,不计前仇。”
卫轻蓝手顿住,似笑了一下,回他,“我不是海涵,也不是不计前仇,是万年前,她既护下你,万年后,你不对我出手,我也没理由杀你。毕竟,神魔两界,一切仇怨,都结束在了万年前。”
说完,再不看席季礼,悄悄推开主神殿的门,走了进去。
刚跨入内殿,一眼便看到江离声拥着软毯,坐在床上,看着他。
他脚步顿住。
不过一瞬,他自然地走到床前,低声对她问:“吵醒你了?”
“也不算,睡够了。”江离声伸手,抱住他腰腹。
柔软的身子与他紧贴,卫轻蓝心里暖了暖,“你睡了三日。睡下前,看你累极,还以为你要多睡很多天,没想到三日就醒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清虚弟子时嗜睡,如今也该一样嗜睡?”江离声脑袋蹭了蹭他。
卫轻蓝听她声音软软的,笑着说:“是有这个想法,你毕竟如今有孕,即便是神体,也难免嗜睡。”
“我的修为,又不是白给的,哪像在清虚做弟子时。”江离声松开卫轻蓝,“走,我想清虚了,咱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