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小院,杂草丛生。
偶有几只黑白小雀在屋顶驻脚、跳跃,蜀地人善称之为点水雀儿,倒是为这残垣般的小院添了些许生气。
一位少年与“中年”大汉搀扶着在檐下歇息,正是方才臀部被强行开光的张有为和他那一直以来不太成器的七少爷——江湖人称范七爷。
“少爷~”
“从此以后叫我七爷!”
少年正色道。
张有为改口。
“七爷,你之前染病可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又见范希文疑惑的眼神。
“以往你并不如此,就是见了府中的管事也是靠墙走的,也总不免在府中受委屈。”
“七爷我重生了,休问,要问就是两个字,我重生了。”
手下一用力,将张有为往上抬高两寸,牵扯到那才负伤的坐墩肉,又不免一阵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这厮看着大汉一条,未免也太不经痛。
殊不知,张有为也才二十岁出头。
只因伙食不济,又有基因使然才显得不够抻抖。
以后世的话讲,就是长得有些着急,着急再投胎。
从辈分上讲,张有为当是七爷表侄。
昔年初有范希文时,小娘无家当,买不起书童。
无奈托人在娘家打听,寻得有为这命苦的娃儿,便请族中长辈作证,将其带至府中为范希文的书童加佣人。
既给了有为一条活路,又全了七少爷的身份。
“那你可是要想着做点甚?我看你驼子滚阳沟,七拱八翘的。原本大夫人她们就待不得你,你竟倒反天罡,这不是招恨还是怎的?”
这话并非是埋怨,而是担忧。
“合着就该任这帮鸟人欺负?七爷我不想再受这个气,憋得我好生难受。”
轻轻褪下有为的裤子,粗略看了下,没有破皮,但此时的两块肥肉已经五颜六色,肿胀得有些反光。
“也是,若换成他人恐早就郁郁而终了,也就是七爷您老人家,稳如老狗。”大侄子将头埋到被褥里含糊其词。
范希文懒得接话,一通翻找后拿来半个破碗,那是上午被打碎的碗,里面依稀还有一些猪油。
小时候头被撞了大包,长辈便用猪油涂抹,很快包就瘪了下来。
这会儿用在有为的腚上,应该也能有些功效。
唉?貌似不太对,有为的腚、七爷的头,越想越觉得张冠李戴可以有新的诠释。
奈何猪油太少,只能涂上浅浅的一层,就范希文这地位也稀得去厨房讨要,只盼有为身体刚健,自愈能力超然。
“若是小娘还在,七爷的处境定会好些,还记得小时候,你我每日总能混得几个糕点,有时老爷高兴,还能赏下几文钱出去买面坨坨。”
今日的劫难倒是让这年纪尚浅的“中年汉子”想起了昔日的荣光来,是他二十多年来最为辉煌的光景。
“我娘是怎样的一个人?”
“和你一般,小心翼翼,仍不得善终。”
似是讲到了忌讳,有为兀地断了话尾。
“如何死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这货讲话有些吃力,几个字拖出了二十个字的音长。
“听府上人说是难产,又有人说是产婆害死的,那时我还小只能在院门处听得小娘惨叫,生孩子的那种。”
见范希文一脸平静,有为继续讲述。
“或许是被人害死的,小娘知礼节,总得老爷欢喜,有人因妒生怨要害她实属正常。
这年头哪家不死个把小妾,死在家里好歹有口棺木,那些被送出去的,连夜便扔去关山(乱葬岗),连块遮羞布也留不下。”
范希文只觉脊背发凉,万恶的封建社会,草菅人命至此。
心口发闷,不知是为娘的死还是为那些无名小妾的遭遇。
有为不忍戳七爷痛处。
“七爷,你算是好命,庶出的官家少爷,走出去大小也得个衙内的名头,虽在府中不受待见,至少不像我贱命一条,也不像小娘那般命薄。”
“老爷没有查一查其中来龙?”
“不曾查过,府内之事大夫人说了算,老爷总不能不信正妻所说。”
范希文透过那几近腐朽的门框望向天空。
乌漆漆的云层中偶尔能见得一抹金色光晕,看来这两日应当不会下雨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