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气氛渐渐融洽,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随意。
聊了一会儿,夏翎殊放下茶盏,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稍作迟疑,声音也轻了些:“说来也不怕娘娘笑话……”
“臣妇嫁入沈家时日尚短,心中总有一愿……”
“老爷子嗣单薄,梦夫人仙去后,府中唯有几位庶出的公子。臣妇……臣妇想着,若能为老爷诞下嫡子,承继沈家香火,方不负老爷看重和娘娘期许。”
说到这里,夏翎殊抬起眼看了沈知念一眼,又垂下,才继续道:“故而臣妇想着,去京郊香火灵验的法图寺上柱香,祈求菩萨保佑,若能得偿所愿……”
话说到这里,夏翎殊便停住了,留有余地,观察着沈知念的反应。
沈知念听着,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夏翎殊这话半是真意,半是试探。
她确实想生嫡子,在沈家站稳脚跟,这是人之常情。
若沈知念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么沈家未来的继承权毋庸置疑,夏翎殊恐怕不敢轻易表露心思。
即便生了嫡子,多半也只能安分守己。
但现实是,梦夫人只生了沈知念一个女儿。沈茂学那几个庶子,跟沈知念这个姐姐关系平淡,能力、心性也没有多出众。
夏翎殊作为续弦正妻,生下嫡子,继承沈家,从礼法和情感上都说得过去。
对沈知念而,有一个由盟友所生的弟弟,比那几个关系一般的庶弟,更符合利益。
反正沈家的家业,给谁继承不是继承?
所以,夏翎殊这番话,是在不动声色地征求沈知念的同意,或者说默许。
沈知念自然不会反对,只是……
法图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神圣。
夏翎殊去法图寺求子,那里将来爆出什么丑闻,牵连到夏翎殊,进而影响到沈家的名声,那才是无妄之灾。
沈知念含笑道:“夫人有心为沈家祈福求子,这是好事。”
“不过……法图寺香火虽旺,但京郊灵验的寺庙,也并非只此一家。”
“本宫记得西山那边的慈恩寺,供奉的送子观音亦是极灵验的,且环境清幽,更宜静心祈福。”
“前些年似乎有几位宗室夫人去那里求子,后来都得了好消息。夫人若有意,不妨考虑一下慈恩寺?”
沈知念没有直接说法图寺不好,但话语中的暗示,对夏翎殊这样的聪明人来说,已经足够明显了。
夏翎殊闻,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皇贵妃娘娘不会无缘无故,建议她换一个寺庙,其中必有缘由。
虽然她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既然皇贵妃开口暗示,那她就换个地方便是。
听人劝,吃饱饭嘛。
夏翎殊点头道:“臣妇愚钝,竟不知慈恩寺的送子观音这般灵验,多谢皇贵妃娘娘指点!”
“既如此,臣妇便去慈恩寺上香祈福,更显诚心。”
见夏翎殊如此机敏,一点就透,沈知念微微一笑。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夫人客气了。本宫也不过是听人提起,多嘴一句罢了。去哪里祈福,终归是心诚则灵。”
“本宫也盼着,夫人能早日为沈家添丁,父亲身边也能更热闹些。”
沈知念这番话,便是明确表示支持了。
夏翎殊心中大定,含笑道:“承皇贵妃娘娘吉,臣妇定当诚心祈求!”
随即,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气氛愈发融洽。
沈知念亲昵地留夏翎殊,在永寿宫用了午膳。
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菜肴,虽不及宫宴上的奢华,却也精致可口。
席间,沈知念态度亲切,询问了些宫外趣闻和夏家生意近况。夏翎殊识趣地捡些有趣,又不失分寸的事情说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用罢午膳,又稍坐了片刻,夏翎殊见时辰不早,便起身恭敬告退。
沈知念让芙蕖亲自送她出宫,又赏了几匹内务府新进的,质地、花色极好的妆花缎子给她。
虽说夏家是皇商,不缺这些东西,可皇贵妃的赏赐意义不同。
坐在回沈府的马车上,夏翎殊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缎面,回想今日进宫的一幕幕。
皇贵妃娘娘的态度,比她预想中还要好。
不仅认可了她为沈家做的贡献,还鼓励她生下嫡子,更在关键处出提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