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反应过来,她才知人家在看她的笑话,又气又恼,碍着韩临一身血债,并不敢发作,但看向韩临的目光难免利了几分。
此间设的茶是寻常味道,徐仁尝过后又见江轻罗神态,琢磨过来:“你们俩认识啊。”
“一面之缘。那日夫人来医馆,我在你那里,打了个照面。”韩临向徐仁解释过,搁杯指指远处的法事,告辞说他得去忙了。
得了好处,没等足月,顾莲回医馆坐诊,看的第一个病人便是韩临。
撕过膏药,她的病人挽袖去洗右臂上膏药残留的黏迹,顾莲借机掀开陶罐看近日的新宠。
洗下黏胶,韩临去取巾帕,眼风扫到陶罐中的活物:“滇地的这类百脚有毒,顾大夫真要放在手边?”
“等到施针行诊我就拿开了。”不过顾莲有些意外:“你认识这种蜈蚣?”
韩临擦着手臂:“滇地乡民教过我,说这个样子的只在滇地有。”
顾莲合盖,转身将陶罐塞到书架顶:“师父也这么讲,可我是在金陵捡到的,还是去你们住所的路上捡的。怪了。”
韩临笑了笑,将布满伤痕疤瘌的手臂搁在桌面上:“顾大夫施针吧。”
法事办过三天,上官阙宴请重建家宅招揽的匠人,接风宴办在金陵一处依山傍水的山庄别院。
在医馆拔了针下楼仓促往那边赶,韩临见楼下坐着几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中年人们见他,率先打了招呼:“多年不见,小韩还是这么俊呀。”
这些中年人曾是残灯暗雨楼的人,当年韩临都要称呼一声哥,后来上官阙接受招安,他们便退了楼籍,前半辈子挣足了钱,借着那个机会隐居适时收手。
其实最近找来的故交,多半都是这样的经历,无非是入没入过残灯暗雨楼的区别。他们当年曾与韩临有过些交情,如今远离江湖十多年,身上洗去刀剑气,平和许多,听说韩临的消息,来瞧个死而复生的热闹,还慰藉他废了右臂的事,于韩临的冷淡也看得很开。对上官阙,面子上也极过得去,主动寒暄几句。
韩临不咸不淡地应对着,上官阙在旁说他去与坐诊的徐仁聊些事,去了医馆的另一角。
待对方要告辞,韩临像先前一样提出送送,旧友当是客套,并不说什么。出了医馆大门,等人上了车,便听韩临叫车夫等一等。
故交正生疑,哪成想韩临竟掀起车窗的帘子,把脑袋塞进来笑着说:“方才师兄瞧着,你们在他的治下不打招呼就退了楼,恐怕他仍不痛快,我得避下嫌,我为先前的无礼向大哥们道个不是,大哥千万别放在心上。”
借着这个姿势韩临如数家珍讲了几件旧时的人和事,又问他们如今处境如何,讲要是有困难可以来找他,末了说下次倘若有空来金陵,一定不要忘了看他,这才道别,唤车夫起步。
目送马车走远,韩临转身回去,见上官阙在医馆门口正看着他。
车夫见二人都出门,便驾车到门口停下,韩临先一步上车,朝上官阙伸手,口中讲这些大哥太热情了。
上官阙牵住他的手上车,似笑非笑道:“是吗。”
他们的确很热情,所以韩临点头。
细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当年那样的局势,能退下来活命的都是谨慎知足的人。
再说了,纵使他们干出伤天害理的事,给天收了,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算上官阙想借此生事,韩临也无法再次操刀屠戮旧友了。
因为右臂已废,打不过。
未时三刻才赶到地方,上官阙带韩临见过都料匠和几位监工一面,放他先去吃饭,自己则与都料匠谈事。
丝竹歌舞声中,韩临路过一桌,听到熟悉的口音,停下一问,方知这桌的几个工人出身茶城,早年外出做活,娶了外面的老婆,家安在外头,近十年没回过故乡。如今几人在他乡好不容易遇到个在茶城住过好些年的人,便热络地揽着韩临的肩,招呼他随桌坐下,边聊边吃饭。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桌上盘盏都空了,众人来回敬着烟酒,有仆从找来,附耳对韩临讲上官公子找你,说有事。
韩临听过话,起身作别,快步去找上官阙,见了面便急问出了什么事。
上官阙慢条斯理吃着饭,筷子一指桌上某碟:“这道菜不错,你也尝尝。”
韩临舒了口气,拿过他的筷子夹了一口,又把筷子还他。
凑近时上官阙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你喝酒了?”
韩临嗅了嗅自己,果真一身烟酒气:“我没喝,他们在喝,恐怕是衣服沾上味道了。”
上官阙点头:“过会儿随我到湖上散散气味。”
这山庄后头有个很大的湖泊,二人乘小舟荡在湖上,山间凉快,湖风一吹,浮舟飘摇,倦意袭上来,没多久韩临就睡着了,再醒四处却换了景象,湖间水色尽数换了碧绿,竟到了藕花深处。
上官阙立在舟头,见他醒了,说起了大风,他们在湖中迷了路。
韩临撑身低脸去嗅擦舟而过的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