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在哪里,也忘了自?己?抱着的是谁。
他只?觉得,那种酸楚铺天盖地,把他淹没了,可他却从那样的情绪起伏里得到了一丝喘息。
“小满,”韩竞把唇贴在他的发顶,低低地说:“你没办法,在那样的环境里,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满紧紧抱着韩竞,眼泪顺着他的黑色冲锋衣淌下来。
无解。
这是对?叶满最?好?的安慰了。
他知?道身处那样环境里自?己?无可奈何,他才十三四岁,他出身资源匮乏,本身脑子又不?灵光,他本来就和同龄孩子有巨大信息差。
他以前想,别?人不?喜欢他没有错,不?爱和他玩也没错,是自?己?错了,自?己?总是做蠢事。
现在有人和他说,是他没办法,他不?用在一夜一夜梦回中?反复去责怪自?己?的软弱,他是真的没办法。
时?光回到十几年前,叶满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眼泪从眼眶滑落时?,天上落了一滴雨,落在青藏公路上。
23岁的韩竞抬起头,那滴雨正?落在他的眼里,他那夜要走的路或东或西或南或北,已经?记不?清。
大车车队的灯光照亮雨夜,那么冷锐精明的韩竞也不?知?道,未来会遇见那样一个人,破碎的像雨水一样,他用力捧都捧不?起来。
韩竞照常给外界发了卫星定位,下午时?天放晴,两个人走得比较顺。
叶满被咬了好?几个包,脖子红了一片,他不?得不?拉紧衣裳。
只?是脚疼。
新靴子并不?那么合脚,磨得脚边疼,他没太当回事,但是休息时?候甩了两下脚,被韩竞发现了。
脱下靴子时?,一个大水泡已经?磨烂了,流了血。
韩竞用绷带帮他缠好?,说:“我?们原路返回吧。”
叶满立刻说:“我?不?疼。”
韩竞半蹲在地上看他。
叶满轻轻地说:“你说,可以把故事留在这里。”
韩竞便不?再坚持。
夜里,叶满开?始了他的第三次倾诉。
这一次,他在纸板上写下——对?抗。
韩竞的则是——顺应。
他们不?再一样,本来他们就不?应该一样。
第99章
“还?疼吗?”帐篷里, 韩竞解开缠在?叶满脚上的绷带,说:“明天早上我们进溶洞,怕黑吗?”
叶满摇摇头, 不停挠脖子和腮。
“哥, ”叶满问:“为什么虫子不咬你?”
韩竞凝眸在?他脸上脖子上看了几秒, 说:“因为我皮厚。”
他低低说:“刚涂了药, 别动了, 再?抓就破了。”
叶满没停:“破了就不痒了。”
韩竞抓住他的手腕,说:“破了会留疤。”
叶满一点也不在?乎,噗通倒在?睡袋上, 一天的疲惫瞬间放松,他动也懒得动了。
“我身上有很多疤,不怕多一个。”叶满慢吞吞地说:“韩竞,我小时候总想, 人会蜕壳就好了。”
韩竞在?给他的脚上药, 说:“蜕壳?”
叶满:“很小的时候身上总是有伤, 有时候会留疤,我自己看着的时候就想,假如我走着走着, 身上这层有伤的壳子就蜕掉了, 成了一个脆脆的壳,然后蜕壳后的我没有疤了,干干净净, 变得很新。”
韩竞说:“现在?不这样想了?”
叶满目光有些散:“从泥坑里爬出?来衣服脏了,从那?个壳子出?来,一切杂质都脱离,变得很漂亮, 变得轻盈,脸上没有泥巴,身上没有疤。如果这样就好了,肾脏坏掉,把肾脏给蜕掉,心脏坏掉,也能?把心脏蜕掉,再?重新生成,留下一个人形壳子在?原地,自己变得崭新。”
头顶户外灯轻微摇晃,韩竞的手半撑在?叶满脸侧,稍稍俯下身,近距离看他:“你有时候会有那?种感觉吗?”
叶满注意力很轻易就全被韩竞吸引,他乖巧地睁大眼睛看韩竞,问:“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