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学学我?哥吧,那么难受了也撑着,还去救别人?,八年,就那样一天?天?熬过?来了。
说不下去。
掌心留了几个泛白指痕,他赶时间,含糊着提醒了句“别选那个”,就匆匆去办公室找医生。
他有段时间离家出走,去遗体处理机构做义工。
不知道哥是怎么找到他的。
哥那么不常出门的人?,连超市都不去,那么不习惯和?人?说话、不习惯问路和?打听?的人?。
可那天?,牧川就站在酸池外?的走廊里,发梢沾了雨,手里拿着铅笔详细标记的纸质地图。
用强酸销毁尸体,一般是对最无?可救药不知悔改的恶劣罪人?。铅槽里的酸液冒着气泡,裹尸袋沉入的瞬间就溶解,那棵杨树,他的喉咙悸栗,模糊轮廓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溶解塌陷。
没有腐烂,没有残骸。
白骨变成蜂窝状的碎渣,然?后化成一抹雾,一缕烟,湮灭进排风扇透进的惨白光束。
哥的手牢牢遮住他的眼睛。
“弟弟。”哥第一次那么严肃,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看这个,也不要想……你不该被这样对待。”
“你没有罪。”
“你跑出去,用力跑。”
哥说:“跑到你觉得能飞起来。”
……
周骁野忍不住跑起来,哥其实?不准他再去那种地方做义工,他表面上乖了……这是他为数不多没告诉他哥的事。
谢抵霄收回视线,慢慢折起那张正式检测报告。
牧川没有永久标记人?的能力,他实?际上连e级alpha也算不上,初次分化的时候他在冲刺高考,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为了省下钱买真题集,没打过?促进腺体发育的营养针,只吃一碗粥和?两个馒头。
谢抵霄站在走廊,没有立刻进去,是在想先拿着这张纸去找谁。
十?九岁的alpha大步冲上楼,锈金色瞳孔停在病房门口,注视苍白得仿佛快要融化的寂静人?影。
给孤儿院的信写好了,收在柜子里,是牧川口述,谢抵霄代笔。那枚勋章被摩挲整夜,干净泛亮,牧川抱着它,夜间发病吐血,昏沉里试图将它吞进肚子。
再醒来后,牧川不怎么翻相册、不怎么再被手影吸引,还是会笑?,但不再说话了。
那份安乐机构的预约书,和?遗体处理机构的同意书一起,被锃亮的、很威风的勋章压住。
牧川已经安排好一切。
……
谢抵霄敲了敲门。
牧川听?见?响动,慢慢回过?神?,认出他,朝他主动弯起眼睛。
第19章 笑一下,笑一下
谢抵霄尝试模仿这个动作。
笑。
不成功, 很失败。
或许是因为疤痕或者面具添乱横加阻挠,如?果牧川能活到九十九岁或者三百二?十七岁,他本该去做个整容手术。
也或许是因为那份三个机构确认无误的检测报告, 因为他在想?把一些人塞进发动机是否太过?仁慈……因为牧川。
牧川朝他轻轻抬手,腕骨在阳光里仿佛透明。
谢抵霄走?过?去, 揽住折断翼翅似的纸薄脊背,掌心能摸到呼吸的轻轻震颤。
这些骨头。
骨头记着这八年,每一份残忍磋磨, 颤抖着激烈控诉, 进了虫, 进了毒蛇,蛀空了,每个疏孔都浸透毒液, 无孔不入,腐蚀灼烧得只剩薄薄一层随时会碎的壳。
牧川靠在他臂间,慢慢仰起头, 柔软的碎发随着动作滑落, 露出包扎脖颈的雪白绷带。
眼睛里是幻象似的柔和浅光,像是不知道愤怒, 不知道痛苦, 不知道疼。
冰凉的、柔软苍白的手,指尖染着药水的苦涩,摸索着,在明亮阳光里一点点帮他调整暗银色的覆面金属。
谢抵霄拢着他的后脑,低声问:“日常维修吗?”
牧川弯一弯眼睛。
谢抵霄屈膝跪在床沿,手臂环过?病号服下凸出的蝴蝶骨,将身形压落, 微微低头,让牧川不用太费力就能摆弄。
“这里有点卡顿,总有杂音。”他低声说,主动偏了偏头,“你?摸摸看。”
牧川专心查看,整个人几乎伏在他的肩头,瘦削肋骨随着呼吸微弱翕合,调整了那两个轻微错位的零件,指尖轻轻碰到金属与皮肉的嵌合接缝,凉得像融化的冰。
谢抵霄知道他要问什么:“没有排异,没什么感觉。”
牧川露出稍微松了口气的神情,呼出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泛开一点雨水的湿漉。
谢抵霄把肩膀沉得更低,静止不动,那些精密的可动零件对此?刻虚弱的手指而言太过?细小,不该给维修师添麻烦,谢抵霄暂时关闭自己?的呼吸阀。
阳光落下斑驳的光影。
维修师在这方面似乎都有些强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