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她拐进发小店里才往前蹿几步。
罗鸿蹲在地上研究自行车胎,听见脚步声抬头看,问:“散场啦?”
罗雁:“不看了,站得脚疼。”
她拉过凳子坐下,再喝口水润润嗓子。
周维方看她安全到达,推上自己停在车行门口的自行车,说:“我先回去了。”
罗雁冲他摆摆手,等人走把目光移向哥哥:“我明晚跟他说。”
怪不得刚刚发小走的时候高高兴兴的,罗鸿在心里无声叹息,点点头表示知道,只说一句:“尽量再再再委婉。”
罗雁已经措辞好几版,自己又在脑子里过一遍,嘴巴动来动去地练习。
看得出来,她是重视周维方的。
罗鸿见过不少追在妹妹身后跑的男生,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打发那些人的,甚至已经有一套非常熟练的流程。
但这其中的区别对待,得到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罗鸿不由得后悔,心想方才应该留发小吃个宵夜的,很悲观地觉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家大概很难保持和从前一样的关系。
这些,也在罗雁的考虑范围内,因此处理起来越发的小心翼翼,比高考的时候写作业还逐字逐句反复地推敲,连梦里都出现一点片段,第二天起床格外的萎靡不振。
刘银凤还以为女儿是昨天参加比赛累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说:“晚上不是没课,早点回来睡觉,别等哥哥了。”
罗雁虽然事无不可与人言,但觉得周维方毕竟是父母时不时会碰面的人,因此含糊道:“我晚上要跟朋友去吃饭。”
朋友?女儿不就那么两个选项,刘银凤也没细问,只说:“不要玩得太晚,或者让爸爸去接你。”
罗雁摇摇头说自己会早点回来的,捧起碗喝口豆浆心虚地挡住脸。
心虚什么?罗鸿莫名其妙地看一眼妹妹,擦擦手上的油说:“要走了吗?”
罗雁腾地站起来背上包,不知道以为火烧眉毛了快迟到了。
刘银凤看眼座钟:“慢点,还来得及。”
罗雁已经急匆匆地推着哥哥往外走,兄妹俩骑着车出门。
在半道上,罗鸿问:“钱够不够花?”
罗雁拍拍口袋:“有的。”
罗鸿:“多点几个菜,吃点好的,回来我报销。”
那菜市口以前行刑,还能给二斤烧刀子呢。
罗雁今天是准备着多花一点的,下午放学的时候还把钱又数了一遍才咬咬牙出教室——倒不是心疼钱,实在是想多消磨一会功夫。
连到全聚德的这一路,都骑得慢悠悠的。
周维方早到了,手里还拿着个排队用的木牌,站在还算现眼的位置等着,左右张望,看到罗雁挥挥手。
罗雁把自行车停好才走过去,说:“你等很久了吗?”
周维方:“刚到。”
罗雁才不信,但也没有说出口,手拽着包带,忽的生出一点拘谨。
周维方多有眼力见,开玩笑:“有人请客,我肯定是马不停蹄出门了。”
罗雁还真的笑了一下,但想到待会要说什么又有点高兴不起来。
周维方看出她好像有点情绪,使劲地搭着话。
他说一句,罗雁接一句,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到进店坐下。
周维方始终觉得她兴致不高,疑心是自己的问题,又想不出是哪里做错了,犹豫两次还是没问。
罗雁把菜单推给他:“想吃什么尽管点。”
周维方倒没推脱,只是点的都是她爱吃的。
罗雁也发现了,说:“这样都不叫我请你吃饭了。”
她两道眉拧的,周维方赶紧解释:“我自己来也都是点这些,招牌嘛。”
合理得罗雁挑不出毛病,摸摸脸没说什么,但不受控制地叹息出声。
周维方听见了,问:“我看你今天不太高兴,不舒服吗?”
罗雁说没有,但目光不由自主着急地看着厨房,却又盼着上菜再慢一点。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两只手无意识地摆弄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