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阿织已经成为了兄长的妻子,那身美丽的白无垢,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冰冷界碑。
他与阿织要保持距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空气中飘来了浓烈的火油味。
继国缘一猛得扯下外衣将少女包裹住,手臂绕过她的脊背和腿弯,不再停留。
先离开,余下的兄长会处理好的。
◇◇◇◇◇◇
宾客们像受惊的鸟兽四散奔逃。
强盗沉浸在疯狂的劫掠中,忘却了时间,他们怀里塞满了财物首饰,全然没有注意到死期将至。
凌厉的寒光闪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
继国岩胜提着刀,面无表情地跨过了尸体,粘稠的血溅在了他的侧脸和礼服上,洇开一片骇人的痕迹。
整座新房都被肆虐的火包裹着,冲天的烈焰将半边天际映照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掀翻。
到处都是火。
刀尖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了触目惊心的一摊暗红。
继国岩胜扔下染血的佩刀,庄严早已不复存在,汹涌的火海让他目眩:夫人呢?
四周跪倒了一片人。
仆从匍匐在地,声音抖得不行,没敢接着再说下去:夫人、夫人不见踪迹,怕是、怕是
猩红的火蛇卷着浓烟,贪婪地想要吞噬一切,火星和尘屑飞扬,所有的一切也都将大火中化作灰烬。
在家臣面前从来都是端持守礼的家主,赤红着双眼,如同疯魔了般,不顾一切冲向烈焰。
今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继国岩胜怎么能允许!
大人不可!
不可啊!
几名忠心的武士扑了过来,可无人能阻止得了他。
燃烧的房梁带着熊熊烈焰,轰然砸了下来,彻底封住了去路,也带来了最极致的绝望。
继国岩胜的手臂被灼伤了,他喘着粗气踉跄着后
退,却注意到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
婚房外的石阶上散落着燃烧剩下的碎屑和瓦砾,而在那一片狼藉当中,有一样东西被刻意堆起的石板保护得很好。
那是一支竹笛。
一只极为普通却很眼熟的竹笛。
是幼时继国岩胜送给继国缘一,从那以后继国缘一就从不离身,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的竹笛。
恶心。
一股腥甜猛得涌上了喉咙,继国岩胜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凝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竹笛上。
火焰的咆哮、房屋倒塌的巨响、家仆的呼喊周遭的一切都被无限拉远。
是继国缘一带走了阿织。
在继国岩胜以为终于得到阿织的新婚之夜,被他最嫉恨、最无法容忍的人冲入了婚房,带走了他的妻子。
多么耻辱啊。
呵
一声嘶哑的笑声,毫无预兆地从继国岩胜喉咙里挤了出来。
而明明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阿织却能毫无负担地抛弃他,和继国缘一远走高飞了。
呵呵呵
笑声逐渐扩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在这片火海废墟中回荡。
这只竹笛,如同一个无声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继国岩胜脸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嘲笑着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笑话。
继国岩胜弯下腰,布满血污的大手伸向了竹笛,眼中翻涌的恨意倾泻而出。
他转过身,自他的左额角开始,那紧贴着发际线的位置,几道狰狞扭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迅速爬满了半边脸颊。
那纹路赤红如血,宛若从地狱攀爬出来的诅咒,透漏着不详的气息。
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却动也不敢动,也无人敢发出一声质疑。
火光照在继国岩胜的侧脸上,照亮了一双燃烧着怨毒的眼眸,他收拢了手掌,竹笛顷刻间碎裂。
他与继国缘一不死不休。
府内残存的强盗已尽数捉拿,还有小部分流窜出府,而且,在搜捕过程中发现了两位被袭击的大人
搜捕的人跪伏禀报。
强盗?继国岩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鸷的眼睛充满了嘲讽,毫无温度地重复。
在他的宅邸,他的新婚之夜,出现了强盗。
被彻底背叛的毒火在心中剧烈燃烧,继国岩胜看向被带过来的留下活口以待审问的强盗。
有些还被捆绑着,有些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徒劳地抱着残肢,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火光之下,那泛着冷光的眼瞳却充满着冷酷的意味,继国岩胜抽出仆从腰侧的刀,嚎叫声戛然而止。
头颅滚落,血如泉涌。
木制建筑还在熊熊燃烧着,焰光的爆裂声中,刺鼻的烧焦味和浓烈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人窒息。
处在其中的人应当会觉得灼热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