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希望被震碎之后,在空气中的杂质慢慢散开。
“胃不舒服。”
谢积玉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左胸上,那一块衣服被揉皱了,淡淡道:“是么。”
“中午没吃饭,所以胃疼。”
“我也没吃饭。”谢积玉顿了顿,“现在,跟我一起去楼下餐厅。”
“我现在不想吃。”
“又说饿得胃痛,又说不想吃,你现在理由是越来越多了。”
谢积玉望着方引苍白的脸,陡然生出一丝不快,眉头紧蹙地接着道:“是公开关系让你为难,还是说有个孩子让你这么为难?你在不满什么?”
不满么?其实根本谈不上。
从谢积玉的立场来看,他做这件事情几乎挑不出任何错来。
是啊,联姻这件事没有人逼着,是方引自己点头的;
隐婚这件事虽是谢积玉主张的,但今天公开也是将事情拨回正轨而已,没有什么问题;
再加上晏珩和晏穗在谢积玉心中的分量,方引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欣然接受这个决定。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孩子而已,只是公开这件事而已,并不需要方引再额外付出什么。
但他一想到自己那个真正的孩子,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卡在中间进退两难的可怜虫,要哭要笑都没有立场。
“我没有不满,只是有点突然,我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方引缓缓地开口,“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谢积玉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陡然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握紧拳头,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两步,目光里压着隐隐的暗火。
只是这暗火也持续没多久,就被放在自己办公桌上、露出一角的药理检测中心的报告给扑灭了。
那是方引一直在吃的,被他称为“维生素”的东西。
仅仅是这犹豫的几秒,方引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谢积玉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掉了,重新坐在办公椅上。
lissa从外面走了进来:“方先生刚才下去了,我让司机送他但他不同意……谢总,您怎么了?”
只见谢积玉面色沉郁,身体少见地没有坐直,微微弓着腰,像是怕牵扯到什么痛处。
“把我的药拿过来。”谢积玉的目光空茫地落在面前的地毯上,“我胃不舒服。”
“好的,您要不要多休息一会?一个小时后的会议我帮您推迟?”
“不用,正常进行。”
方引回到了谢宅。
管家大约早就知道了新闻,迎上来的时候面上带着不少更热情的笑意,说特地为谢积玉和他准备了晚餐,让方引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或者不想吃的,厨房好留出时间做增减。
其他佣人对方引的态度也变了不少,都带着笑,等着他的意见。
只是方引此刻并没有这个心情,他一心想着那个小小的瓷瓶,只说自己需要休息,不想吃晚餐,让他们不要打扰。
方引回到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那个孩子的骨殖,那个流产的雪夜情境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他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吃了安眠药便开始蒙头睡。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是下起了雨。
方引拉开了窗帘。
草坪、树林和远山都被黑暗笼罩着,唯有院中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只是雨水似乎是从天上倾倒在了玻璃窗上,把黑暗和路灯的光混合在了一起,像是黏糊厚重的沥青,在他的玻璃窗上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方引觉得自己像被关在铁盒子里,完全无法与外界沟通,连喘气都困难。
他打开床头灯,坐在床边慢慢平复着心绪。
几秒钟后,方引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床头灯很明显地越来越暗,那层沥青似乎被淋到了他的头上,然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为了阻挡这种窒息的感觉,几乎是非常着急地打开了卧室的大灯。
没有用。
眼前只是亮了一瞬,然后又黑了下去,像是他的世界在被沥青慢慢吞噬。
方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方引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耳朵里像是被灌了沥青,开始发出嗡鸣声。地板也变得柔软,似乎起伏不定。
方引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楼梯的扶手,才能在黑暗中一步步地朝下走。
他像一个盲人,只能凭借记忆缓缓地摸索着前进。
方引的视觉、听觉几乎被剥夺了个干净,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在一片茫然的黑雾里颓然倒下。
不过他并没有倒在地板上,而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