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仿佛一道惊雷,把乔星曜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他瞳孔微微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逢煊。
“……你不恨我了吗?” 他声音干涩地问。
逢煊抿着唇,没有回答。
乔星曜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地低下头。想着想着,说着说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所以……我折腾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到头来,你只需要轻飘飘一句‘一笔勾销’?不恨我了……也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逢煊,我真不甘心啊……”
他抬起泪眼,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和积压已久的委屈:“你为什么……当初就能那么决绝地抱着我哥的骨灰去死呢?我就这么……不值得在你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吗?”
他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我说了,我不会再打扰你。我就最后问一个……以前一直不敢问的问题。我知道你不会撒谎……能不能老实回答我?这么些年,有没有那么一次,哪怕只是一瞬间……你对我,动过心?”
逢煊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清亮也格外脆弱的眼睛,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这样直直地对视,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窥见对方心底最深处。
乔星曜就是这样,固执地要和一个死人争个高下,哪怕会头破血流,他也要把这条路走到黑,走到尽头。
所以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能放他离开呢?
大概……是真的害怕他会死掉吧。
逢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拽回很久以前,他还是那个战战兢兢、给乔星曜当小助理的时候。最终,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有过。”
乔星曜的眼泪瞬间掉得更凶了,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带着一种卑微的恳求:“……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逢煊……”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种可能,设想了许多个时间节点。
逢煊看着他,给出了那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们……那次去看萤火虫的时候……”
那个夏夜的吻,混着青草气息和一只流萤,曾经美好得像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乔星曜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没想到居然那么早,早在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时候。
乔星曜像是魂都被抽走了,指着自己的胸口,一遍遍地问,声音破碎不堪:“是我……是我把一切都毁了吗?逢煊,是我吗?我才是那个……毁了这一切的凶手……”
逢煊再也无法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快步走到医院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停下脚步,终于忍不住,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所以……他还是记得的。
记得是谁在他生日时送了那个金锁,记得是谁在他被噩梦纠缠整夜无法入睡时,沉默地守在床边,记得是谁曾在他耳边,带着亲昵的笑意,叫他“小圆脑袋”……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乔星曜一个人坐在雪白的病床上。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将他笼罩在一片光晕里。
他断断续续地、低低地自嘲着,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乔星曜……你也没输得……那么彻底嘛……”
可是说着说着,他的头却越垂越低,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越是那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看似无坚不摧的人,反而越容易被“爱”这种柔软的东西,击垮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呢?
原来……那些曾经一度被他认为是自作多情、是错觉的、感受过的片刻温情和偏爱,竟然真的存在过。
不是他的臆想。
可这一切,又的的确确,是被他亲手毁掉的。这让他怎么能不感到……蚀骨钻心的遗憾?
第47章 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逢骏这两年,几乎像是要把自己劈成两半,拼命地在两个城市之间奔波。
他辞掉了银行那份稳定却沉闷的工作,一头扎进和朋友合伙创办的公司里,没日没夜地扑腾。这两年,事业总算勉强站稳了脚跟,咬着牙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心心念念就想让逢煊回来,有个稳定的落脚处。
他对逢煊说,家里永远会给他留着一个房间,窗户朝南,阳光最好。
逢煊领了他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心里是暖的。可他怎么能真的搬过去?且不说逢骏以后总要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单是他自己,也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消化所有情绪。
他回a市那天,行李带得很少,轻装简行。唯独想了些办法,把衍衍那把亲手做的小木凳仔细包裹好,带在了身边。
4s店的老板给他结清了工资,他平日里物欲低,花销不大,加上逢骏和逢榕这些年变着法子地接济他,倒是也攒下了一小笔钱,不算多,但足够他暂时喘息。谈真眼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