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医生进一步了解托尼的病情,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托尼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我帮助凯琪处理好医院和学校的手续,一直忙到晚饭时间,才抽出空档来买了份晚餐送到病房。
凯琪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我把晚饭递给她:“先吃饭吧,不然托尼醒了以后看见你的样子会担心的。”
晚餐是在医学中心外的咖啡店买的沙拉和三明治,凯琪吃了两口就放在一边,我安慰她:“托尼的病情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咱们配合医生,好好治疗,肯定还会有转机。两个孩子都指望着你呢,凯琪,只有你坚强起来,托尼才不会害怕。”
凯琪勉强把三明治都吃完,脸色好了一些,她轻轻抚摸着托尼扎着留置针的小手,眼神中满是母亲的慈爱。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看着我:“谢谢你,安迪。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算托尼不需要家庭教师了,我也愿意请你留在家里……”
我拒绝她:“就算我们已经解除了雇佣关系,我也依旧是你们的朋友,朋友时间就应该互相帮助,更何况遇见这样不幸的情况,我经历过,我能理解你。”
凯琪看着托尼苍白的面孔,眨眼间又掉下一滴泪,我伸手拍拍肩膀安慰她,她抓住我的手,轻声问:“安迪,面对至亲至爱的离去,是种什么感觉?”
第42章 病情反复
这句话瞬间将我拉回十几年前妈妈的病床前,病情发展到最后,化疗药物已经用处不大了,妈妈的病床边多了一个日夜运转的止痛泵,略微减轻疾病带来的痛苦。
止痛泵运行起来有着轻微的噪音,配合上心率检测仪有节奏地滴滴声,像是一曲生命的交响乐,不过主题是告别。
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我一边想珍惜和妈妈最后相处的的时光,一边又不忍心看见妈妈在生命线上狼狈挣扎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只是不愿意接受妈妈要离开的现实。
“很痛,就像是胸口被硬生生地挖掉一块一样。”
我轻声对凯琪说:“亲人刚离开的那几天,心上的伤口会一直流血,可疼痛会略微延迟一些,要等到你处理好后事,度过最匆忙的那几天,面对来悼念的亲友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才会后知后觉的来临。”
“我认为最煎熬的阶段是在追悼会结束后,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劝你收起眼泪,让生活继续走下去,埋葬你的亲人,同时也忘掉那些伤痛,”我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忍不住笑一声:“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真轻松,就好像忘记这种彻骨伤痛和随手扔掉一袋垃圾一样简单。”
“可事实是伤痛忘不掉,心口那个被挖出来的大洞也不可能愈合。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会逐渐麻木,并不会消失,只是你习惯了,就变的麻木了,即使心口留着一个还在渗血的大洞也可以继续生活。”
凯琪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头,沉默的抹着眼泪。
我继续说:“再过上几个月,大家就会逐渐把这件事当作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往埋进记忆深处,开始为各自的生活所忙碌,在大多数时间,你也可以勉强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但最可怕的就是孤身一人的寂静夜晚,亲人生前的样子会频繁出现在梦境中,你会哭泣,会悲伤,会愧疚,会恨不得自己也去陪她……可晨光降临,新一天的太阳重新升起时,你还是要继续在日常生活里扮演一个兢兢业业有的正常人。”
“久而久之,这种痛苦会将你折磨的崩溃,你会开始寻求外界的帮助,希望想办法转移这种痛苦的情绪……”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凯琪开口问:“什么办法?”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托尼,随着他逐渐长大,眉眼间和薛建国相似的地方也越来越明显,我侧过头看了看凯琪。
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着善意和信赖,此时此刻,她不是薛建国的妻子,而只是一个心碎的母亲,她承受的痛苦并不比我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