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蛮想到白日里木伊卡拉住自己的情形,此刻忍不住怒道:“青林寨和你们往来多年,木伊卡把你当做自己的后辈,你从十万大山中获得了多少利益?!却帮着她对付咱们!”
白简用折扇抵着自己的下巴道:“金玉蛮寨主说的哪里话,一来木伊卡从未真把我们当自己人,二来,我从十万大山中获得的利益,也从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我背后的湖广巡抚,因为当年那一场血流成河的杨氏之祸。”
南海娘子也笑道:“便是我这样偏远之地来的人都知道,近百年前苗疆虽然归顺中原朝廷,却有七姓豪强、五司遗留,据九寨生苗之兵,朝廷封杨氏为苗疆之主,那时的两湖巡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两族联姻,他却杀妻造反,那位杨夫人身边的高手,就是中了金蚕之毒,无声无息地死了,才使得她孤身陷入绝境,被拖到叛军前,被丈夫亲手所杀。”
“杨氏叛军出山入城,在湖广之地烧杀掳掠、淫人妻女、挖坟掘墓,将不愿顺从的官员满门诛杀,无论汉苗,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那位巡抚大人闻讯,对叛军恨之入骨,设下连环计,将叛军困在绝地,在水源中投下中原的毒物,并断绝粮草,逼叛军明知有毒,也要饮水,十日间折损了七成兵力,血流进河中,将河水都染红,杨氏见此境况,知道必败无疑,若自己落入汪大人的手里,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带着他的爱妾一起引火而死。”
女子幽幽的嗓音几乎要把人带回到八十多年前的山中,水声澹澹,可流的是血水,地上被南海娘子掌风震死的虫尸堆叠,好似叛军的尸首遍布。
夜风呼啸,仿佛徘徊不去的鬼魂还在山中夜夜哭嚎。
“他死后,叛军兵败如山倒,那一战整个苗疆为之胆寒,决口不敢提起,没想到,百年还未到,你们现在许多苗人都已不记得此事了,连自己的金蚕蛊是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南海娘子笑得身体轻颤:“尤其是金玉蛮寨主,你也不知道吗?那位助汪大人投毒的中原高手后来觉得自己一时间的愤慨,下此绝户计,有伤天和,余生都一心治病救人,因为他那日用的毒太狠,移了地气,后来每隔一段时日,就要亲自过来施药缓解。”
“他收了一个徒弟,教他同样从毒向医,那个徒弟在他死后,延续了他施药解毒的事,才在深山中遇见一个去那儿取毒物的苗人女子,两人因毒相逢,那徒弟抱着几分师父生前的愧意接近对方,和那女子好过一段日子,只是最终分开了,留下那苗人女子生下两人的孩子。”
“说起来,他的名号你应该很清楚,如今江湖上的人,都唤他‘百草老人’。”
南海娘子神情悲悯,好似高处神案上的观音:“你猜,连我都能打听到这些,妮耶和木伊卡又知不知道?你的好婆婆知不知道?孙七知不知道?”
“哈哈哈哈,我为什么挑你下手,你现在明白了吗?”
金玉蛮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白简鼓掌道:“不愧是擅长‘摄魂法’的千面观音,当年教主曾说,白蝶夫人得草木虫蛇之可见之毒,观音娘娘得痴嗔怨恨之不可见之毒,在人心之毒上,您真是入骨三分。”
南海娘子止了笑,娇嗔道:“我只是好心告诉金玉蛮一点旧事,和她说笑几句而已,你犯得着把你们教主拿出来说,扫了兴致吗?”
白简笑道:“这些旧事,前面多是我当日为了取信娘娘所说,后面想来是您扮做白黎和雅乌婆婆相处时,对她施展摄魂法,套得的了。”
南海娘子道:“还有我自己探来的,毕竟你们中原有一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千里迢迢来到南海扎根,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漂泊女子,当然要知道苗疆的境况,才知道,嗯,按你说的话就是,才知道要该和谁做生意呢。”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虽然知道你是故意用这桩旧事,借朝廷的威风来吓我,你知道我不怕白蝶,你那个教主离我也远,三寨更是我的对头,只有蔡大人能拿来充靠山,可我听了之后,也确实吓得不轻呢,所以,我不相信你敢违背朝廷的意思,帮着苗寨对付我。”
“小冤家,你想要舍下富贵,早早投入轮回中去了吗?”
白简道:“我当然是不敢的,可谁说蔡大人要对三寨下手了呢?”
南海娘子冷冷地看着他,他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用折扇拍了一下手掌:“是我呀。”
“哎呀,娘娘体谅则个,一个人面对性命之危的时候,难免会口不择言嘛。”
南海娘子若是还不明白过来,就是傻了:“你故意骗我,让我觉得苗疆为中原所不容,让我放弃东海,一心走十万大山的方向,和三寨互斗。”
“是白蝶那个疯女人要你这么做的?”
白简施施然道:“您偏居一隅,对中原人做事的风格所知不深,以为这儿的人也奉行蛮族的那一套,赶尽杀绝。可对中原朝廷来说,兵乃国之大事,一兵一卒的调动都是消耗国力,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这里面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