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伤到,酒醒大半,一下睁开虎目起身,喘着气去点灯。
他袒着衣襟回身一看,皇后的寝榻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坐起来抱着被褥蜷缩在角落里,身上衣衫整齐,手里拿着染血的簪子,她闭着眼睛还在惊恐地喊:“姨母,有刺客——!”
少女被惊吓到了,只以为是刺客,害怕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此时有人推开门进来,方皇后穿着寝衣,也是一脸惊恐的模样,只是她进来看到屋里场景时愣了一下,随即也慌了一下,“圣上……”
岳凝香此时才从床榻上踉跄着跳下来,跑进方皇后怀里,惊恐地说,“姨母,有刺客,快叫人来!”
卢三忠脸色铁青地看着方皇后,“这便是你今夜定要朕过来的原因?蠢妇!”
他向来知自己的妻子蠢,往常都是他吩咐她行事,没料到做皇后之后,头脑发昏竟是想出这种歪主意,不管她是想让岳凝香拉拢自己,还是毁掉次子婚事,都愚蠢至极!
方皇后也是慌乱,这一举二得之法是她想了许久想到的,下了许久的决心才做,若是凝香入宫,她自是会好好待她,横竖凝香无父无母,养在宫中也好。
岳凝香听闻是自己姨父,更是惊了一下,瞬间从方皇后怀里起身跪下:“姨父,凝香不知是姨父才扎了下来……”
卢三忠深吸一口气,当着岳凝香的面没再多说什么,知她自来乖巧柔弱,只勉强笑了下道:“无碍。”
说罢,他再说不出别的,狠瞪了一眼方皇后,走了出去。
方皇后瘫倒在地,岳凝香也软绵绵倒在地上,还忐忑对方皇后道:“姨母,凝香真的以为是刺客。”
“无事。”方皇后勉强扬起唇角,心慌慌,“你姨父不会怪你。”
岳凝香松了口气,却害怕得不行,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便寻了个理由出了宫,回了京中御赐的县主府邸。
当日,卢三忠旧疾复发,未上早朝,其后一连三日,竟同样如此。
岳凝香心中惶惶,连续几日没有好眠,又有些后悔扎了姨父,这日傍晚她听说本在京中大营的大表哥也回了宫城,心里更是害怕,实在没忍住,叫上侍女,拿上那根利簪,穿了斗篷,寻去了崔府。
她在这京中无人可依,只记得崔云祈救过她,虽说崔云祈与表姐如今关系也尴尬,可她也没办法了。
崔相去了宫中,崔云祈则是在书房,他垂目盯着手里的香毬出神,他面色苍白,人又消瘦了许多。
“公子,该喝药了。”成泉端了汤药进来,抬眼看到公子又在看公主送的香毬,心中便愤恨。
当日公主所放暗器的毒御医都不能完全解除,只能温养着缓解。
相爷还不知道此事呢,公子联合御医骗他毒已解!
崔云祈将香毬捏在手里,端过药一饮而尽。成泉等他喝完,才从怀里取出密信,“公子,宫中密卷中查到一些事,许是与那燕寔有关。”
李氏皇族豢养的暗卫皆是有记录,原先崔云祈已经查过相关卷宗,也策反过李氏的暗卫问询过,皆是没有得到燕寔资料,便扩大了范围,命人在藏着李氏卷宗的密阁中翻找搜寻。
“拿来。”崔云祈将香毬收进袖中,拿过信。
信中所叙的不是燕寔,而是文昌帝年轻时遭遇过的一事,曾有前前朝余孽潜伏在他身侧做卫士,两人如兄弟一般长大,后其背叛文昌帝,携妻子出逃。
那卫士名燕峥,性子冲淡,武功高强,面容俊朗,曾是文昌帝左膀右臂。但因其背叛之为,关于他的其他记录尽是销毁,仅在李氏记录历代皇帝的密卷中提了一两笔。
“公子,若那燕寔是燕峥的孙子,年龄上应该差不多。”成泉的语气轻快,查了那燕寔快一年,才终于从李氏诸多密卷中找到那么一两句,他信誓旦旦道,“既这燕峥是前前朝余孽,还伤过文昌帝,公主知道后定会厌他!”
崔云祈却拧紧了眉,喃声:“既是背叛过圣上,他又为何留他做暗卫,还将其留给玉儿?”
成泉听了这话也是怔住了,迟疑道:“许是文昌帝心善?派人寻到这燕寔后见其可怜就收养?”
崔云祈轻轻笑了一下,“帝虽仁厚,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心。”
他盯着信看了会儿,又打开抽屉,取出那枚暗卫令牌。
普通的铜制令牌,看起来与寻常的暗卫令牌并无不同。
成泉:“反正这燕寔一定不是寻常身份。”
“宿龙军……李氏的那些王爷皇子手中都没有宿龙军,若是……圣上真的将宿龙军留给了玉儿,燕寔的令牌送给玉儿,定有不同之处,是否只有玉儿能解开这秘密?”崔云祈轻声呢喃,“圣上,莫非想传位给玉儿?”
成泉听到自家公子这低语揣测,惊了一下,忙道:“可是公主是女子!”
崔云祈捏着令牌不语。
他出了会儿神,不知在想什么,很快又问:“李荡可有下落?”
“没有。”成泉摇头,“从长安逃走后,便无踪可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