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之子,李竞安?”
李竞安陡然抬头。
玉岐筠面无表情站在偏殿侧门处,窗扉照进来的光映在他半张脸上,显得阴气沉沉,看向李竞安的眼神暗含锋芒。
李竞安认出楚王,来不及想他怎会在这儿,顿时跪了下去,“小臣见过王爷。”
玉岐筠:“陛下正朝中,要拜见应当提前禀明,你是什么官衔?也敢直接面见圣上?”
李竞安当然是仗着亲爹当朝一品官员的身份来的,如果不是遇着玉岐筠,谁见了都会给分薄面。
然而太监给面子,玉岐筠可不给,李竞安心道真是倒霉,身子却顿时跪得更低了,微微恁眉,“小臣奉家父之命……”
“不论奉谁之命,规矩就是规矩。”
玉岐筠气压很低,厉声斥道:“还不滚?”
“……”
李竞安起来,动作不快,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正当他要出去时,门口忽然传来太监恭敬的声音,“陛下。”
下一秒,门便开了。
刚下早朝,青年清丽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倦意,面上没什么表情,走路带风。
他踏入殿中,显然未料到殿中竟会有他人在,脚步微顿,而后视线落到了李竞安身上,像是回忆了一下他的名字,认得:“……李竞安?”
李竞安也不知哪来的胆子。
看到青年,他顿时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襟,袒露出自小练武练出的紧实肌肉,跪地行礼,“陛下,是小臣。”
青年似乎是注意到,盯着他安静了有几秒。
直到玉岐筠沉着脸唤了声:“陛下。”他这才回神似的,低垂视线,问李竞安:“你穿的什么?”
“回陛下,夏太热,小臣穿得少了些。”李竞安适时拢好自己的衣襟。
玉流光道:“衣不蔽体,并不雅观,朕记得你以前也不是这种风格。”
李竞安顿时抬头,末了才想起不可直视圣颜,于是乎目光往下落了些目光,“您竟还记得小臣……”
“朕还记得你说要离开家中去江湖里,今日找朕何事?”
李竞安怔住。
他滚动喉结,因没有被唤免礼平声,便一直跪着,看新帝从自己眼前走过,走入正殿,带起的风都透着股明显的淡香。
李竞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那时两人年幼,他们这些小臣都是储君玩伴。
李竞安在其中算是好些的那个,父亲官居高位,作为他的儿子,在外自然也高人一头,谁都敬一分。
可他虽在同辈那如鱼得水,同身为储君的玉流光来说,却始终好像隔着什么。
他那会儿还羡慕谢长钰,也不知道谢长钰怎么入殿下眼的。
如今殿下登基为帝,听父亲的意思是,殿下不愿选秀,许是好男色。
李竞安看了看自己,觉着自己也不差,文武双全,性子活络,怎么就不能入殿下后宫呢?
“嗯?”君王问话,李竞安险些忘了答,赶紧跪着面向正殿,思索再三说,“那时小臣年幼,心思不成熟,看了些话本子便真当自己是什么惩奸除恶的江湖人了,什么江湖之类的,家父多次批评,要臣走正道。”
“今日……今日小臣来找陛下,是想毛遂自荐,臣自幼习武念书,也可厚着脸称一句文武双全,陛下若无好用的人手,臣可以。”
玉岐筠听不下去了。
他沉着脸看向跪在偏殿的李竞安,“若为官要晋升,应当按寻常路子攒功绩做实事,若本王没记错,你只有最低阶的虚职,要想陛下高看你一眼,至少带着功绩而来,你如此行事若传了出去,他人怎么看?”
李竞安表情不太好,动了动嘴。
“好了,皇兄。”新帝对李竞安道,“楚王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你既要入仕,便该知道正道并不只这一条路。
“左相要你走正道,你怎不告诉他,做个惩奸除恶的江湖人亦是正道?”
李竞安想着,自己一开始是要勾引陛下来着。
这是勾引失败了,还是有点那个意思?他犹豫着点头,“小臣会从微末处做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