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说出:“嗯,夏天到了,我回学校。”
陶天然没有进去程巷的葬礼,她想象不出来那个总是笑得鼻子皱皱的女孩,在一张黑白照片上会是什么模样。
她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前女友去世的事。
接下来一周,陶天然吃得很多。
她没有再点凉皮,也不让自己再吐。
只是一周后,她右牙根肿得厉害,连带着牙龈一跳一跳的疼。
她预约了牙医,下班后走进牙科诊所。
其实她不喜欢看牙,躺在诊疗椅上炽烈的光一照,总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牙医替她检查完:“只是发炎,不用拔。”
陶天然:“不用拔么?”
“还好你有日常洁牙的习惯。”牙医笑笑:“不然拔牙可难受了,牙龈上突然空出一个洞,比身体其他部分的问题更让人挂心。”
陶天然问:“为什么?”
“你想啊,”牙医解释:“只有牙龈的空洞,你可以拿舌头反复舔对吧?每舔一次,就在提醒你突然少了一颗牙。”
陶天然静静躺在诊疗椅上,没有再说话。
几个月后,她们与土陶艺术家合作的作品已定了初稿。
陶天然带着稿件去回访艺术家。和助理一同走出胡同,助理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拿手在耳旁扇风:“夏天到了,这天一下子热起来了。”
开车路过程巷家附近的菜市场。
助理忽道:“陶老师你知道吗?冬天这里发生过一起车祸,死者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陶天然盯着前方跃动的红灯读秒。
三秒。
两秒。
一秒。
助理:“陶老师绿灯了可以走了。”
陶天然伸脚一点油门,开出去良久之后,她说:“我知道。”
声音明明响在自己的耳边,却显得很渺远。
“你也看到新闻了是吧?啧啧,真够可惜的。”
陶天然无意识的舔了舔右边牙龈,却想起她根本没有拔牙,那里并没有一个残缺的空洞。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后颈,揿开一隙车x窗。
蒲公英的种子毛茸茸的拂进来。
陶天然从后视镜瞄了眼逐渐远去的菜市场。
今天风很轻柔,夏天正好。
可有个年轻的姑娘,永远躺在了去年冬天的一场大雪中,再也没办法对她说出那句:“夏天到了。”
易渝死死抱着陶天然的胳膊。
陶天然蹙眉:“你先放开。”
“我不放,我一放你就跑了。”易渝继续死死抱着:“今晚这个聚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得去给我撑场子,不然其他二代以为我混得很差呢。”
陶天然:“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
“看上你这张脸了!”
“那我给你做个面具,你戴着去。”
“……哈?”易渝嘴巴夸张的张成o形:“陶天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陶天然还是去了。
她自己待在家里,总是坐不下来。
酒吧永远透着纸醉金迷意味,钱闻起来有酒的味道,酒闻起来有钱的味道。人浸在其间,不两口就醉了。
易渝勾着陶天然的肩:“这是我司的活招牌陶老师,她得光谱奖的新闻你们看到过吧?都跟你们说了我开正经公司,你们怎么不信呢!”
陶天然搡开她。
“给我留点面子。”易渝在她身旁压低声:“三万。”
三什么万。
陶天然实在不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
唯一亲密过的人,是程巷。程巷看起来手脚细细,浑身却意外的软,尤其软软的小肚子,有时候陶天然躺在上面,她会很苦恼的说:“我怎么会有小肚子呢?穿衣服不好看啊。”
接着她故意鼓一鼓肚子:“喂陶天然,我的胃在跟你说什么?”
陶天然不说话,懒懒的耷着睫。
程巷俯下身,凑近陶天然耳边:“当然是在说爱你啦陶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