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长睫微微颤动:“你梦见什么了?”
他视线定在她脸上。
那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他好像没有在红叶林中捡到她,他们也没有一起来到襄城。
没人去帮丹朱,红叶寨也没有守住,只有无尽的血、死亡、杀戮——
他失去了一切,连名字都不剩下。
“……我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骊珠微微睁大眼,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梦了,立刻摸向他的额头。
“裴照野,你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
她昨天也没睡那么死啊!
在她掌下的裴照野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脑子没问题。”
他低声道:
“抱一下。”
一头雾水的骊珠被他揉进怀里。
他的手掌绕过她的后脊,轻握住肩头,不带丝毫欲念,反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缓慢地摩挲,拥紧。
初冬将至,寒风从窗缝里挤入,他的怀抱却一年四季,终日炽热。
骊珠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要抱他,但见他心绪不佳,便也任由他抱着,默不作声地想:
连重活一世都有可能,梦见前世发生过的事也不难接受。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那个在背后指使裴家兄弟的人,是谁?
梦里的裴照野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才会顶替裴绍的身份。
那他去雒阳,也是为了复仇吗?
骊珠正想着该如何找出这个人,以绝后患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裴照野猛地被她推开。
“肯定是玄英来了!”
骊珠连忙给他盖好被子,严肃道:
“把眼睛闭上,好好装晕,否则被玄英知道你是醒着跟我睡在一张榻上,你就死定了!”
“……玄英是你娘吗?”
“你别管!她不是我娘胜似我娘!”
裴照野刚顺从地闭上眼,就听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公主,你醒了吗?”
骊珠错愕:“覃珣?你怎么来……”
刚一出声,骊珠便闭上嘴,立刻想翻身下床。
然而还没等她起身,门口侍候的女婢便推开了门,覃珣跟在她们后面,微笑着跨进门内。
“今日来时,见街上并无摊贩,想是还在戒严,便从裴府给你带了早……”
覃珣面上的笑容在看见榻上的另一人时凝固。
握住食盒的手指一紧。
“公主?”他笑容僵硬,“您为何会与此人……同榻共眠?”
关他屁事。
榻上装晕的裴照野不耐烦地想。
入内侍奉的女婢们眼观鼻鼻观心,骊珠却颇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的紧张。
她勉强镇定地下榻,去屏风后任由女婢给她更衣。
“……他伤得重,医官说要彻夜照顾,结果……我半夜实在困,不知怎么,就也爬上去睡着了,反正他也晕着,无妨。”
覃珣背过身,耳廓绯红。
是被气的。
半晌,他才道:
“公主已决意与我解除婚约,我本不该多言,只是,就算我与公主做不成夫妻,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何忍心看着公主误入歧途?”
“我怎么误入歧途了?”
骊珠从屏风后绕出,面含怒色:
“我喜欢跟谁睡觉就跟谁睡觉,你还管不到我榻上!”
覃珣愣了愣,像是被骊珠如此直白的言语惊到。
“公主,你……”
他面色薄红,这次是羞赧的缘故。
“我并非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二人身份悬殊,你与他交往过密,可想过雒阳那些人,还有南方这些自比公主的世族贵女,会如何轻慢你?我是担心他们背后非议公主。”
“……哦。”
骊珠反应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怒火平息几分,但还是不太高兴地嘴硬。
“没关系,我不介意,随他们怎么说都行。”
覃珣见她连这个都不介意,简直一副铁了心要跟这个匪贼在一起的模样,难免觉得挫败。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将骊珠视作他未来的妻子。
也很多次的想过,他们未来成婚后朝夕相对,会是怎样的画面。
骊珠擅长丹青翰墨,他亦擅此道,她喜欢那些古籍孤本,他们也可以一起抄录钻研,闲时出游赏花,忙时便秉烛夜话。
如此琴瑟和谐,彼此相伴一生——就如他的父母那样。
覃珣目光幽怨朝骊珠望去。
良久,他轻叹一声:
“我今日来,是代捷云致歉的。”
骊珠微微扬眉:“捷云?”
“公主还记得你临行前,那舞姬说她与裴照野有染之事?确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