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殿内暖香袅袅。
眼前年近四十的男子敞怀赤足,衣襟敞怀,头戴芙蓉玄冠,不像帝王,倒像个仙风道骨的天师。
明昭帝笑着朝她招招手。
“父皇已下令让那些道长修改丹方,不再每月采血炼丹,这下总该……麟儿,你怎么还哭呢?”
骊珠怔怔看着眼前人,恍若置身梦中。
但这不是梦。
若她没有记错,采血炼丹,那是明昭十九年的事。
这不是一件小事,她因此与明昭帝大吵一架,后续还牵扯出许多是非,骊珠对此印象很深。
这一年,她十六岁。
骊珠从玉堂殿的门扉望出去,目光越过前方的嘉德殿,端门,落在晴空下的二十四街上。
雒阳城承平日久,人不知兵。
除了她以外,无人知晓十一年后,南雍将亡的未来。
骊珠忽而醒神。
她不该留在这里。
她得去一趟伊陵郡,去见如今只有十九岁的裴胤之。
第2章
心中有了决断,骊珠擦了擦眼泪,坐下来,替明昭帝奉了一盏茶。
她没有像前世那样,在丹药方术的事情上再与明昭帝争执,只是向殿内常侍询问了一些诸如“父皇近日饮食如何”,“夜晚睡眠可好”之类的问题。
明昭帝许久没得女儿如此好脸色,大为感动。
趁此机会,骊珠图穷匕见,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
“……你想去封地出游散心?”
明昭帝沉吟片刻,神色间似有迟疑。
“清河一带,倒还算安稳,只是你从未出过远门,路途遥远,即便带上仪仗卫队,我还是不……”
“玉晖哥哥不是因妹丧回了宛郡吗?”
她记得,覃珣的堂妹病故,覃珣回乡奔丧,要等到他与骊珠的婚期才会回雒阳。
是的,十六岁这一年,骊珠还没有与覃珣完婚。
小公主拽了拽明昭帝的衣袖,明眸忽闪忽闪道:
“要去清河,先得途径宛郡,父皇实在担心,不如就让覃氏派人接应,玉晖哥哥陪同出游,这样总能放心了吧?”
明昭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麟儿此话当真?让覃玉晖作陪,你愿意?”
“婚事都应下了,有什么不愿意的?”骊珠如此反问。
明昭帝定定打量了骊珠许久,确认她脸上没有勉强之色,才拍了拍骊珠的手背。
“应下是一回事,我只怕你虽然应下婚事,却……”
说到最后,落在骊珠手背上的力道沉了沉,语调也略带怅惘。
骊珠明白他的未尽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