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现在二王子一家都在这,你就算蹬腿闭眼也不一定对和谈有影响。更重要的是……那老不正经爪子都黏你手上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何天川在帝国出了名的伪君子,私下癞蛤(fpb)蟆追青蛙,长得丑还玩得花,楚霜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露骨,但他越说越来气,因为臭小子不仅不反省,表情还很得意,左边嘴角的酒窝格外打眼。
他一皱眉,在小苏脑袋上扒拉:“笑个屁啊笑!”
苏信昭揉着脑袋马屁跟得很紧:“他看你的面子和威名不敢对我怎么样,”然后,他摆正颜色,把笑容变得温和,“你这是担心我吗?我很高兴。”
楚霜被他一套组合拳打得发蒙。他的进退有度在小苏面前毫无抵抗力,每回他跟这倒霉孩子着急,对方就会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于不经意间精准卖萌——
你跟他讲事实,他给你笑眯眯;跟他论道理,他还给你笑眯眯;连大耳刮子呼上去,他依旧笑眯眯……
看似纯良其实是块滚刀肉。
大将军对“一招鲜吃遍天”神功大法有了更高层次的领悟。
“老刘起床,我要抽烟。”楚霜气急败坏。
老刘还是乖巧的老刘,从不给兄弟吃瘪,听到命令,把车窗打开条极细的缝、又启动空气外循环系统。楚霜的手搭在车窗沿上,烟气被风压抽走,烟云一样无影无踪。
他烟抽了半支,看苏信昭坐一边看他,眼巴巴的,眼神跟家里的苏旺财挺像,不知道是谁学谁。他念着自己好歹痴长几岁,叹口气、语重心长:“你记着,只要有我在,来意不善的应酬你不用理会,现在找上门的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这回正中苏信昭命门。
他的笑一下僵住,鼻子发酸,使劲骂自己没出息。
从小到大,没人用“有我在,你不用”的句式跟他说话。二十来年,“靠自己”已经刻进骨髓里;而今天楚霜一句话,让他的信念坍缩,变成装填着某种稀罕情绪的黑洞。如果他能鼓起勇气面对它,或许有机会见证彼方的白洞叫做“将心比心”。
楚霜自认为给了对方台阶,他看苏信昭倒是不笑了,不知想什么。
上将扪心自问:我太凶了?他到底是想帮我。
“好了,”他换个舒服松散的姿势靠着,努力显得不紧绷,语气也放和缓,“我是懒得掺和他们的罗罗缸,但毕竟人在江湖飘,被拉站队也正常,何议长看似政治中立,细想……不知所谓。我怕你卷进去。”
他当然不会把何天川或许事涉机甲人研究的事情戳破;同时他也不知道,何天川找上门是身边倒霉孩子的暗箱操作。
苏信昭装糊涂:“那你呢?什么立场,全心全意拥护女王?”
楚霜别有深意看他一眼,扯出官方说辞:“当然了,誓死效忠女王陛下,忠于帝国。”
小苏前一秒希望听到他忠心动摇,后一秒自省问得是句废话。车内二人坐得近,只要楚霜偏头往车外吹烟气,他就能看见对方耳朵后面的四芒星:“这是纹身吗?第一次见你我就看见了。”
楚霜愣了一下,高深莫测地笑:“是我忠心的印记。”
明显话里有话。
苏信昭不甘心,可还没待继续问,末那识请求意识点链接,芯片在监听何议长秘书的过程中捕捉到了关键词“楚上将”。
小苏允许系统接入,录音信号被瞬间释放——
“先生对不起,楚上将突然闯进来,我没拦住。”说话人是秘书。
何天川很轻地笑了声:“不要紧,正好佐证了你说的,楚霜挺在乎那小子,比起这个……拉东星什么状况?”
“因为《星际和平公约条例》,福利院逃过一劫,楚霜好像还没怀疑到亲王殿下身上。”
何议长沉吟片刻:“预料之内,饭要一口一口吃,他给亲王试药的证据拿到没有?”
“赵秉承那个废物,偷来生物样本之后就生死不明,我想发展新内应……还需要些时间,”秘书说到这是怕上司骂,话题转得很快,“但您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殿下和贝尔蒂丝王妃……”
关键谈话到这戛然。包房里俩人转为无声的交流,好半天,何天川才又说:“罢了,流浪黑洞打乱了所有计划……你先去吧,我再想想。星联王妃……倒是该寻机会见一面。”
苏信昭只用片刻就听完了算计之词,信息量巨大。
他不动声色地看楚霜。
楚霜又在闭目养神了,好像狭小的空间更容易帮他放松下来。
在苏信昭看来,楚霜身上有种残破却坚韧的温柔气质,这人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刚强,像个迷,他越是拿冷淡当铠甲,就越让小苏忍不住想揭开他的防备、聆听他的心跳。
这夜彩云追月,最后重月被云朵纳入怀抱,让一对皎白圆盘交叠出冰晕。
苏信昭回到自己房间对着水培荔枝叶发呆,他复盘何议长的话,全无困意;他唤醒末那识: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