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下雪之后,茶楼的客人便少了许多,零星几个,安静听琴品茗,静谧和谐。
二楼房间里,宋宝媛身披裘衣,低头看着账本,手边是算盘和笔墨。
在她对面,谢予朝端坐,手中执卷,视线却越过书页,悄悄停留在她身上。
雪花被风带过了窗户,落在她的发丝间。
谢予朝扭头看向窗外,忽地起身,轻手轻脚走过去。他关上了正对宋宝媛的那半扇窗户,敞开了自己这边通风,随后又回到桌边,小心坐下,重新拿起书卷。
宋宝媛并未察觉,直到自己开始拨动算盘,“噔噔”声传出,她抬起了头。
毫无预兆,谢予朝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恰好撞上。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宋宝媛轻声问。
“没。”谢予朝连忙摇头,“刚刚好。”
宋宝媛拨动算盘的手难掩犹豫,面上也困惑。
“打搅不到我。”谢予朝铺平了书页,柔声道,“又能让我知道你在,所以刚刚好。”
宋宝媛愣了愣,垂眸看向账本,嘴角浮现些许笑意。
时间悄然流逝。
傍晚,已经是打烊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都走了。许评笙在柜台清点账目,岑舟和张烙擦着桌子,等收拾完,今天也就结束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许评笙头也没抬,“不好意思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下一刻,官兵涌进了茶楼,直奔张烙而去。后者欲逃,但无处可躲,没多久就被摁压在地。
许评笙被吓了一跳,忙朝领头之人拱手作礼,“官爷这是何意?”
汤远亮出令牌,“大理寺办案,抓捕户部侍郎灭门案真凶。”
“灭……真凶?”许评笙瞳孔一震,左右看看不知所措。
原本这个时间点,宋宝媛已经回家了的。但因为孩子都在他们爹爹那里,谢予朝又在自己身边,所以她还没走。
听到动静,宋宝媛快步从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站在楼栏边向下张望。
汤远见着人影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
“怎么回事?”宋宝媛眉头轻蹙,她自然认得出这都是大理寺的人,“汤司直?”
“宋娘子。”汤远朝向自己走来的人行了一礼,严肃道:“大理寺办案,还望宋娘子配合。”
重重的脚步声在这氛围里格外突兀,是谢予朝戴上了面具,小跑到了宋宝媛身边。
宋宝媛不解,张烙一向热心随和,勤勤恳恳,怎会是犯事的人。而且大理寺的人亲自抓捕,显然还不是小事。
“他怎么了?”
汤远耐心解释道:“想必宋娘子应当听说过户部侍郎案,如今已经查到元凶,便是此人。老张儿子其实早几年就已经因故身亡,此人是冒名顶替的。这些年他做过无数小工,都是在户部侍郎府附近,就是为了找机会动手。他会武功,虽然一直藏,但谁让他胆子那么大,天天在老大眼皮子底下转悠。”
宋宝媛扭头看向张烙,“他说的是真的?”
张烙目光躲闪。
“你还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汤远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是早些承认得好。”
大理寺众人虽是趁着人少的时候过来的,但官兵一出现,很容易引起骚动。没过多久,街坊四邻们就都大着胆子围了过来。
见被押着的是张烙,大家更是诧异。
“这不老张家的吗?经常帮大家忙,是个好孩子呀!”
“是啊官爷,你们莫不是抓错人了?这孩子我们都认识,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啊!”
“老张还躺在家里呢,这孩子要是回不去,老张可怎么办?”
“……”
大家七嘴八舌,大理寺众人被议论得也有了些压力。
但张烙一句都没有辩解,而且大理寺不会贸然抓人,宋宝媛心知多半是真的。
她问:“我知道户部侍郎案,也知其死有余辜,所以他……大理寺会怎么判决?”
汤远心生犹豫,他没必要告知,但眼前这个,身份特殊。
“按照律法,当斩立决。”
宋宝媛怔然,外头的百姓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