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
“划花她这张脸。”
“只要划花了这张脸,将军……就不会再要她了。”
那个带头的女人愣住了,随即,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惊、残忍和狂喜的、扭曲至极的表情。她颤抖着,却又无比兴奋地接过了那块玻璃。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彻底冻结。
安洁的世界,在那一句话落下的瞬间,轰然崩塌。
她怔怔地看着莉莉,看着她亲手将那块致命的玻璃递给了别人,看着她眼中那片自己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如同荒原般的决绝。
友谊,誓言,阳光下并肩的身影,图书馆里微暖的尘埃……所有构成她过去世界的美好支柱,都在这一刻,被莉莉亲手、一根根地敲碎、拆毁,化为齑粉。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是因为她所承受的嫉妒与憎恨?还是因为……在这绝望的囚笼里,人性本身,就已经扭曲、腐烂,变得面目全非?
她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了。
巨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绝望,如同黑色的、粘稠的宇宙真空,瞬间将她吞噬。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亮,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离她远去。
她甚至感觉不到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她只是看着那个接过玻璃的女人,看着她脸上那狰狞的笑容,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她放弃了。
彻底地,完全地,放弃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将这个充满了背叛、荒谬和无尽黑暗的、令人作呕的世界,彻底关在了眼睑之外。
一滴冰冷的、沉重的、如同铅珠般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无声地、绝望地滑落,滴落在身下冰冷的、肮脏的尘埃里,瞬间消失无踪。
世界……只剩下下坠的失重感,和一片永恒的、无边无际的、再也不会有任何光亮照进来的黑暗。
第30章 第 30 章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那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玻璃碎片,在距离安洁眼角不足一指的位置,骤然定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彻底冻结。
不是逐渐的平息,而是一种绝对的、突兀的、令人心脏骤停的死寂。方才还如同沸腾浊水般喧嚣的人群,那些狰狞的、扭曲的、被嫉妒与恶意点燃的脸庞,此刻都如同被瞬间石化的雕塑,凝固在各自最丑陋的姿态上。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汗臭、霉味与暴戾的、令人作呕的粘稠气息,仿佛被一股来自极北冰原的、纯粹的寒流瞬间抽干、净化,只剩下一种能冻结骨髓的、绝对的、令人敬畏的死寂。
安洁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那双早已被绝望淹没的、空洞的眼眸。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伫立在营房门口。
她逆着门外惨白、微弱的天光,身形轮廓被勾勒出一圈冰冷的、不属于这个凡俗世界的银边。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猩红的披风如同凝固的、永不干涸的血瀑,垂落在她身后。然而,那双自阴影中投射而出的、深不见底的赤红眼眸,却像两颗从地狱深渊升起的、燃烧的星辰,带着一种超越了愤怒与威压的、纯粹的、神祇般的漠然,无声地扫过这间充斥着人性最卑劣一面的肮脏囚笼。
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在寸寸碎裂。
莫丽甘。
她如同从天而降的、收割灵魂的死神,降临在了这片由她的意志所默许、最终却又被她亲手终结的、混乱的行刑场上。
那个拿着玻璃碎片、脸上还残留着狰狞狂喜的女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僵在原地。她的手臂还高高扬起,但那只手却像被看不见的寒冰冻住,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那块曾被她视为复仇利器的玻璃碎片,此刻却成了滚烫的、想要立刻丢弃却又不敢动弹的烙铁。她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一个针尖大的小点,牙齿疯狂地上下撞击,发出“咯咯咯”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声响。
“将军……”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带着泣音的音节,双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五体投地,不敢再抬起头。
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倒下了。
“将军!”
“将军饶命!”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营房。那些方才还如同疯狗般撕咬着安洁的女俘们,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掼倒在地,一个接一个地瘫软、跪倒,口中发出惊恐的、毫无意义的哀求。她们匍匐在地上,将头颅深深地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躲过那道足以将她们灵魂都彻底冻结的、冰冷的视线。
这片由嫉妒与憎恨构筑的、狂暴的海洋,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瞬间退潮,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卑微的泡沫。
安洁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幅荒谬而可怖的景象,看着那个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