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味的表情。
“我只见过一个乌禄,没有对比,不知道他算不算有自己的意志,要是没有,是绝寒峰里邪神的想法,邪神为什么帮助我们、或者说帮助猿族呢?”
她还想补充问一句阿紫大人见过的以前一样的人是如何的,就到了。阿紫斩断话头,带她们下了车。
不大不小的圆形场地被朦胧的紫色光芒笼罩起来,外缘上是一圈休息的小房间,内场均匀摆放着数把椅子,中间是个火塘。唐棣一个一个数过去,巴蛇,钓星,阿紫,怒特,猿族,山鼠,六个,还有一个,谁坐?
一共七个,这第七个像是多出来的。
“啊呀,谁也没来,”阿紫笑道,“我先去忙了,你们自己休息休息啊。”
她好奇地左右看看,直到收回目光,才看见霓衣正笑着打量她。以防霓衣问她路上为什么问那些然后刨出自己一时的头晕不适,她‘反咬一口’、先下手为强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什么都没有,挺舒服的。倒是你,”干脆笑起来了,“为什么最近这样关心我?”
霓衣固然笑着,神情就像是在说笑话,但她却一下把这问题当了真,自己问自己,是啊,为什么?
从那夜心生怜悯、觉得长夜凄清担心霓衣会冷便伸手去盖被子的时候,她就开始止不住地关心霓衣,好像第一次发现霓衣身上还有这样多的事情可以关心。甚至还想起之前在人间的许多片段——在凌霞阁遗址外的森林,在狂奔去泰山的路上,在一切艰难险阻中——那时霓衣的表情,霓衣的举动,霓衣的话语,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忘记去关注,忘记去关心,好像那时只有自己没有她,现在又只有她没有自己了。那时候只知道自己凄苦,现在一直觉得霓衣……
霓衣。
于是她每天,不,每时每刻,都想看到霓衣笑,想看到霓衣开心——她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她应该开心啊,自己也应该开心,越是开心越是感到一种不满足。昨天听霓衣说当时在指挥塔上威胁钓星的种种,她看见霓衣眼里短暂的落寞,心里的怜悯立刻翻腾,须臾又为霓衣眼里升起的放松感到同样的快乐——这让不让她开心?让,但并不够。最让她开心的是霓衣会笑着回应自己的关心。你好吗?我很好,我很好呀。像个孩子。
好像对霓衣的笑上瘾,需要不断服食以缓解瘾的发作。
满足之余,她也想起,从前自己只在师姐身上寻找过同样的感觉。一开始并不能如愿,是到了后来师姐才像霓衣那样回应自己。这种回应的本质是她想要保护师姐,想要在地位上和师姐平等、被师姐视为平等甚至可以依靠,而不是单纯去依靠师姐——可惜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自己等来,或曰最后遇见的,是此刻。
她自忖进入魔界以来,一开始是想忘记过去甚至忘记自己,如同把那一块的心切下来冻成石头,扔在冰冷的湖里,再忘记自己扔了它这回事。事到如今恍然发现,自己因为一心协助霓衣以“报恩”、经历了这许多,倒像是真的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过去的经历和那些经历中的自己,或者说被经历构筑、描画的自己。
现在,这一切即将结束,她们已经站在议和与拆分战争责任的会场上,自己又想起来了,还走到了新的十字路口——霓衣和师姐的十字路口。
师姐,你去了哪里?你是否已经转世投胎?现在托生何方,在哪里做着谁家的孩子呢?
每次在心底会轻轻呼唤,总觉得眼酸。
不管你在哪里,长什么样子,还叫不叫曹明子,我都会叫你师姐,你是我永远的师姐。
我其实很想和你再见面,可惜也许再也见不到了。茫茫人海三界众生,如果再相遇,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认出你来。
你走远了,我还在这里,我只有眼前了,只有眼前、现在的这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