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诡异气味若隐若现,还不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一想到我待会要喝下这玩意,我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我抬起头,注视着妇人带着关怀的棕灰色眼眸,弱弱回答,想为自己不喝下这个东西争取争取:“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夫人,真的。我立马就可以回寝室,不需要再喝任何魔药——”
语毕,我便想跳下床在她面前转一圈。但是我欲要完全坐直的动作却立马被她坚定地制止了,庞弗雷夫人温暖的手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把我按回了床上。
“不行,孩子。”她斩钉截铁道,“其实每届一年级的第一次飞行课,有你这种例子的孩子实在是数不胜数——所以我可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身体状况,甚至胜过你自己。”
她把魔药从托盘上拿起来,笑容和蔼,让我接过:“放心吧,亲爱的,这个魔药喝起来没有什么其余的怪味。它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恢复精力与加强身体素质——所以快喝吧,亲爱的。”
我胆怯地咽了咽口水,最终憋着气,闭上眼一口饮尽。奇异的是,的确如庞弗雷夫人所说,这瓶魔药泛着甜味,在吞咽下去后仍能在我的口腔中回甘。
见我乖乖喝下后,庞弗雷夫人不断叮嘱了我几句——她让我最好在医疗翼继续休息一段时间,再观察观察。若无大事,明早就能回归课堂。
“对了,孩子。有一个格兰芬多的男孩在你昏迷的时候巴不得一直守在你身边,甘愿逃课。直至他的朋友前来,生拉硬拽把他带回课堂——他走时还眼巴巴看着你呢。”
庞弗雷夫人的语气轻盈,却宛如巨石直直砸向我心里原本平静的湖泊,惊起惊涛骇浪。说完,她便端着空药瓶与托盘便离开了。
而我却久久不能平静,呆滞地躺回床上,盯着拱顶神游天外,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
——所以,最后朝我飞奔而来的究竟是不是西里斯?应当是的,庞弗雷夫人口里的那个格兰芬多男孩,应当也是他吧。
我又细细想起那熟悉的沉香,感受着胸腔里肆虐的激荡。彼时的心脏如同不断敲打的鼓槌,连我的耳骨都跟着共鸣,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在那熟悉的气味里。
我怕我在自欺欺人,好吧,我本来就是个爱自欺欺人的人。
但是格兰芬多除了西里斯,我别无熟人。
直至一阵欲盖弥彰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朝着我所在的床位移来,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转头往身侧一瞥,措不及防与鬼鬼祟祟拉开帘布的男孩打了个照面。
西里斯手中提着一大袋吃的,他似是没意料到我已经醒了过来,于是他灰色的眼睛有些错愕地瞪大。
我往袋子里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了有我最喜欢的榛子蛋糕、蔓越莓布丁、蜜汁烤鸡腿、迷迭香羊排
唉,真是辛苦他了,给我带吃的就是我的恩人。我正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抬头,我和他的目光又在尴尬沉寂的消毒水味里相撞,蔓延着尴尬与沉默。
西里斯立马错开视线,佯装不经意般咳了咳,打破了诡异的安静,把吃食不动声色放在了一旁。
“你可别乱想。”他倨傲地扬起下巴,吐字一字一句地往外蹦,为的就是想让我听清,“我就是看你在医疗翼躺了这么久,晚饭都没吃,怪可怜的。这是大发慈悲来探望你,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懂吗?”
他的神情是无与伦比的认真——要是他的视线没有到处乱瞟——一会看看敞开的窗户,一会看看干净的地板,一会瞅瞅他刚刚拉开的绿色帘布,就更有可信度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泛起酸涩的甜蜜。心里的冰雪总算融化,春意带着新绿探出温和的一角。
“唉,真是辛苦你了,尊贵的布莱克少爷。”我装模作样地恭维着他,伸手拍了拍床前的椅子,对着笔直站着的男孩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