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倍兰答应得倒是痛快,在陈君洋的历史课上,她听课时面上也显出几分认真来。
再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罗倍兰也不算给陈君洋一个空口承诺,她的成绩果真往上爬了一点,回到了第一次月考的位置。
为此,陈君洋深觉此子可教也,还在班上特意把她拎出来夸了几句。
考试有进步的人很多,陈君洋几乎念到的每一个名字都会引起台下同学的一阵鼓励性质的起哄。
可罗倍兰除外。
她似乎一直那么沉默,不爱与人交往,以至于表扬的话落在她头上的时候,同学们的反应只是寥寥几颗偏向她坐着的方位的脑袋。
一个课间,课代表为陈君洋送来他所要的练习册,陈君洋拦下准备走的课代表,问起罗倍兰在班上的情况。
课代表是个男同学,他挠了挠脑袋,说他不清楚女生之间的事情,但罗倍兰确确实实地,只是比较文静,不爱和大家说话而已。
罗倍兰听历史课还是很认真,不过让陈君洋很恼火的是,不知道罗倍兰是进步以后飘了还是怎么的,期末考试的时候,她的成绩又像过山车一样,猛地又掉回了班级的尾巴行列。
陈君洋看着罗倍兰的成绩单,从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把一个学生揪过来骂一顿——除去历史和语文,她的其他成绩都是一团乱麻。
可惜学校已经放假了,他还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高二的下半学期,陈君洋每次查堂时的重点不仅仅是搜查最后排男生的电子产品和零食,还额外多看了罗倍兰几眼。
罗倍兰就真如陈君洋所能料想到的——她十次里有□□次都在发呆。
他把罗倍兰抓到办公室,好坏坏话轮番上阵地劝,再次得到了罗倍兰信誓旦旦的保证。
可月考的成绩一出来,陈君洋对着罗倍兰的成绩单左看右看,最后只在罗倍兰几乎称得上是惨绝人寰的分数里看到了“欺骗”二字。
他第三次把罗倍兰叫来,这次,他依旧是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茶杯里的水被他喝的都要见底,终于又是在谈话的结尾才换来两句干巴巴的保证。
这一次,陈君洋不觉得罗倍兰诚恳了,反而在她的回答里品出几分敷衍的意思。
一股无名火夹着些无奈从陈君洋心底升起,但罗倍兰认错的态度又极其端正,他想发火也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出口,他摆摆手,叫罗倍兰回去了。
又是一个月,期中考试过去了,陈君洋想,他应该找罗倍兰的家长谈谈,也该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来学校的是罗倍兰的舅妈,刘淑华。
陈君洋没说罗倍兰对待课业时态度的不端正,只简单问了问罗倍兰的家庭状况,刘淑华之说罗倍兰从小就和她一起住,再说别的,她就不大愿意说了。
和刘淑华仔细聊过之后,陈君洋大概知道了罗倍兰课上的心不在焉是为了什么,他带过很多家庭有变故的学生,也有双亲不睦的,或是有过留守经历的孩子——这些学生在听课的专注度和人际交往上比起普通孩子存在更大的问题。
陈君洋心里的火泻下去了大半,他自己也有一个女儿。
他寻思着,他对罗倍兰应该换一种策略,至少不该再凶巴巴的了。
那以后,发生在陈君洋和罗倍兰身上的就像天底下重复过无数次的良师与“坏”学生的温馨剧本。
陈君洋发现她学东西总是一阵一阵的,他便有空没空都把罗倍兰拉到办公室里,盯着她背史政地,抽查她的英语单词,还逼着她去找数学老师订正错题。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在他和罗倍兰相熟,却并不全然了解的时候,陈君洋还隐隐担心罗倍兰会不会是个把心事闷在心里想不开的孩子。但两个月相处后得出的结论简直出乎他的意料,罗倍兰很会说话,很善于察言观色,开起玩笑来,她身上的幽默细心不输任何一个人。
只是她还是话少。
陈君洋问她为什么不和班上的同学一起玩,罗倍兰说她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确认罗倍兰不完全是个闷葫芦以后,陈君洋便也默认了她独来独往的性子。
那时候,他还没把罗倍兰和林瑜这两人联系起来对比,可现在,林瑜和罗倍兰一起站到他的面前,他才发现不同的人喜欢的“独行”背后的意义几乎是天差地别。
林瑜看着文静,可陈君洋去她家做优秀学生家访时,他被林方诚邀请着去看他们家的书房,有一列书的翻动痕迹最明显。
陈君洋扫过那些标题他看着都头大的书,还在心底感慨林方诚这令人望而生畏的爱好,却在下一秒听林方诚得意洋洋地表示,这一排书都是买给林瑜的,也是她看的最多。
所以在听到林瑜选择在北京打拼的消息时,陈君洋几乎是在心里的下一秒就认同了这个符合她性子的选择。
他不能用简单的“文静”二字对林瑜做出评价,“沉静”这个词会适合得多。
而罗倍兰的不爱说话更多是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