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随手折下那朵小花,小跑着进了明华堂。
姜时雪正百无聊赖靠在榻上翻看话本。
她随手翻了两页,只觉都是些重复的套路,没趣极了,随手将话本丢到一旁。
银烛见了,将随手折下的小花递过去,急急忙忙道:“姑娘可是嫌这话本无趣?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姑娘想不想听?”
姜时雪躺在榻上没有动作,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银烛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太子数月前奉命前往荆州查探澄河决堤一案,身受重伤,回宫颐养了许久。
也不知为何,太子这伤迟迟不好,常常陷入昏迷。
偏偏这时圣上任命二皇子协办科考一事,朝中议论纷纷,都猜测若是太子继续如此,恐怕储君位置要变。
姜时雪听得直打哈欠:“朝堂之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银烛急了:“姑娘听我说完。”
她长话短说:“奇就奇在殿试当日,有人提笔写下的文章,竟和太子昔年所作的一篇文章相差无几!”
太子昔年文章又怎会出现在春闱举子笔下,圣上大怒,当即怒骂太子:“虽在病中,却敢徇私舞弊,若非朕昔年偶然翻阅此文,今日岂不是要被尔等蒙蔽其中!”
“偏偏那举子在牢中喊冤,说这文章被收录在一本诸多举子间流传的册子中,他只是苦读这册子,并不知文章出自何处。”
“圣上怒不可遏,严查此事,竟发现那册子里许多文章都与今年科考的试题相关!”
姜时雪眉心跳了下:“圣上是怀疑太子舞弊?”
银烛点头:“正是呢,圣上命人将东宫掘地三尺,这一查,便查出古怪来。”
“与人勾结的证据没查出来,倒是查出来太子日常所用的熏香、徽墨中都被人掺了毒!”
姜时雪一惊:“那么大胆?”
“可不是!据说那毒轻易查不出来,假以时日用的话便会使人神智不清,行动迟缓,最后肺腑出血,暴毙而亡……”
“据说搜宫的时候,太子昏迷不醒,直到太医施针,他才堪堪醒来。”
姜时雪缓缓直起身来:“太子中毒……也算救了他一命。”
若非这毒,他便是百口莫辩了!
正因为中毒,太子时常昏迷,有人偷盗他的文章散播到外面也解释得通。
姜时雪想到什么:“今年科考不是由二皇子协办吗?科举舞弊可是重罪,二皇子就没受牵连?”
“都知道圣上偏爱二皇子,二皇子如今因为办事不力被禁足一个月,算是小打小闹。”
姜时雪不免为那素未谋面的太子心有戚戚。
又被人设计与科考舞弊相关,又被人下毒暗害,这太子当得可真不容易。
“太子险些被害,这些时日群臣的上书都要将皇宫淹了,许多大臣都在为太子抱不平。”
说起这个银烛也有几分纳闷:“咱们圣上可真是偏心,半句不提二皇子的过失,倒是说要好好补偿太子,只是这补偿方式嘛……”
“怎么补偿?”
“说是要给太子选妃,好作安抚之意。”
姜时雪没忍住嗤笑:“选妃?”
这也算补偿?
她旋即又想,太子背后虽有荣国公一脉,但到底比不得尤贵妃和二皇子深受圣上宠爱。
嫁给太子?说不准将来要么跟着他被砍了脑袋,要不就被流放边疆死在路上……
她打了个寒战。
还好如今她是个寡妇。
“陛下偏心呢!”
女人的声音娇得要滴出水来一般。
虽还是冬日,尤贵妃却只着一件薄薄的凤蝶穿牡丹浣花锦裙,笼着雪狐披肩,胸前红艳的鸽子血衬得肤白胜雪。
她生得丰腴,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斜着眼瞧人的时候能叫人骨头都泛起酥来。
此时尤贵妃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将桌案上的五色玛瑙插拨弄得清脆作响。
这里原本放着一尊兽首香炉,只是因为近来的东宫投毒案,嘉明帝觉得晦气,叫人将所有的熏香尽数撤去。
二皇子被禁足,嘉明帝也连带着冷落了尤贵妃好几日。
但尤贵妃哪里是等闲之辈,日日变着花样往勤政殿送吃食,天天在嘉明帝面前晃荡。
到底是陪伴了多年的女人,嘉明帝虽然依然冷着脸,心里的气却已经消了大半。
尤贵妃微微俯身,靠近嘉明帝,指尖点上他手里的花册,含嗔带怨说:“太尉家的程大姑娘,陛下说过是要留给羡儿做正妃的!”
嘉明帝咳嗽了一声,将花册翻到下一页。
尤贵妃只瞧了一眼,又不情愿了:“阳羡郡主出身成国公府,陛下不是说徐家势大吗?若是把她赐给太子做太子妃……”
尤贵妃软绵绵靠过去,轻轻揉着嘉明帝的肩膀:“恕臣妾直言,太子若得阳羡郡主,恐怕如虎添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