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
“怎么……”
隗泩的声音被哽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巨大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几乎要晕厥过去。
迟雨伸手合上小阿四的衣服,弯腰抱起,转身要走。
“你干嘛?!”
隗泩转身,只听见地冷的两个字:
“埋人。”
迟雨说着阔步走出医馆。
隗泩匆忙追出去,漆黑的街道,已不见迟雨的踪影。
他跳上马,一路狂奔,回到府上时,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两摊扎眼的鲜红。
他突然想起什么,顺着西厢房后面的一条窄道,来到那个说禁止他人进入的小院。
其实他之前来过,是一次和小阿四捉迷藏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他知道那个土包里一定埋着那个陪路行渊一路乞讨来乐丹的婢女。
某个瞬间,他以为传言不可尽信。
此时迟雨手里拿着铁锹,而原本中间的土包边上,多了两个刚堆起的土包。
隗泩双目失神,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其中一只拿着门口捡起的布老虎。
迟雨指着左边的土包道:“我将他和李叔埋在了一起。”
隗泩摇摇晃晃地从迟雨身边走过,来到土包边,弯腰将布老虎放在了土包前。
他站在土包的面前,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上午还活生生的几个人,不到一天的功夫,变成了面前的两个不大的土包。
从他知道两人是细作,到他站在这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尽管他就站在这儿,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真实感。眼眶红得能滴血,眼泪却落不下来。
他回来是干嘛的来着?
他来质问一个答案,
他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出去,答案却已经埋进了土里。
可为什么要将无辜的小阿四带上……
迟雨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块木板,一个土包前插上一块,木板上依旧什么都没有。
迟雨熟练地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来到隗泩身边,低声道:
“公子让我带你回去。”
他的话隗泩仿佛未听见一般,一动未动。
迟雨无奈地再次开口,
“我不想动手。”
隗泩张了张嘴,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发出干哑的声音,
“我跟你回去。”
他们本就该死
日头落下后,护送路行渊的队伍在荒野某处临时安营扎寨。
直至半夜,路行渊帐篷里依旧燃着微弱的烛火,
远山站在最角落的暗影里,忐忑不安地望着帐篷门口,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
“公子,他们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路上他趁没人,便躲进了装行李的马车偷懒,结果就看着隗泩突然跳下马车,抢了匹侍卫的马往回跑了。
他问公子,公子只说他会回来的。
可他有点担心,大侠内力尚未恢复,这时候遇上什么麻烦可容易吃亏。
而对于迟雨,他本来是不担心的。
迟雨半路被公子派了回去。但按理说以迟雨的轻功,这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可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这俩人却都依旧不见踪影。
远山着急的想冲出去找人,可他的任务是保护公子安危。
而此刻,路行渊正拿着药碾磨药,动作娴熟,速度不急不缓。一会儿加进去一点这个,一会儿加进去一点那个。
远山看的直着急,
路行渊手上动作却忽然一顿,
门帘掀开,隗泩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了进来,停在了路行渊面前。
暗影里的远山看见隗泩时一惊,连紧跟着隗泩后头进来的迟雨已经到了他身边都没注意。
隗泩面色惨白,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胸前的衣襟上晕开着一片扎眼的红色。
站在帐篷中央,看着像是片飘零的落叶。
原本清澈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路行渊。
路行渊将碾好的药粉小心地扫进小碗里,才抬头看向隗泩,
他本来很期待这一刻,
期待看到隗泩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被仇恨污染,变得和他遇见过的所有人一样污浊不堪。
这一刻他本该感到无比畅快,
可是当这样的隗泩站在他面前,那双眼睛盛满愤恨地望着他时,他却不知为何,莫名地烦躁。
“你这般看我,是怪我杀了他们?”
迟雨要上前,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路行渊声音低冷,
“他二人在我身边蛰伏近十年,时刻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给他们真正的主子。”
“随时准备取我性命。我不能杀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