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清醒,面对她时更是疯癫。
“穆宜华,你高高在上相府嫡女,我们这些生如草芥的贱民,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呢?你好聪明啊,你聪明极了,你把穆府上下都管得井井有条,你厉害啊!我呢,对,我偷盗、撒谎、诬陷,我他娘的全都认了,但是那又怎样!反正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贱命你们这些高门显贵从来没在乎过!我又何必在乎你们!”
“娘……”床榻上的夫人见自己婆婆已然疯癫,连忙下床拉住她,“娘,您别这样。”
曹婆婆泪流满面,眼泪都是浑浊的:“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本来都可以不用服兵役了,是你们!你们又把他抓走了!是你们让他去北地对抗辽人,是你们害死了他!”
穆宜华喉间干涩,她沉默许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对抗辽人……他是为国捐躯的……”
“为国捐躯!”曹婆婆声嘶力竭,“你看看!穆宜华你看看!”
她陡然站起来抓住穆宜华的袖子,指着破败即将倾塌的屋子笑道:“为国捐躯的将士生前就住这样的地方,身后他的妻母儿子要靠乞讨为生!你见过这样殉国的将士吗?你见过吗!还是说整个大宋都这样!那大宋不就像这间房子一样,像这间房子一样……马上就要完了?”
“娘!别说了!”妇人泪流满面紧紧地拖住曹婆婆,“别说了……”
此话一了,穆宜华浑身如轰雷掣电,双脚如灌铅一般沉重,她缓了缓发麻的神思,艰难开口:“你先撒手,我听你说。”
曹婆婆盯着穆宜华的脸,被春儿和妇人一起拉开。
穆宜华四下张望,发现屋中连一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妇人抱歉:“实在是对不住,家中贫寒,让穆娘子受委屈了。”
穆宜华扶着妇人回到床上,自己坐在边上,轻声询问:“夫人怎么称呼?”
“我姓叶。”
“叶娘子。我记得曹婆婆是识字的,以往家中虽不富裕,但也不至于如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 叶娘子叹气,“那时我夫君被强征从军,军营里除了给口粮、马匹、兵器,其余一概由士兵自己支出,夫君戍边,婆婆不得不变卖家产以充夫君从军之用,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只是个农户之女,可汴京城中也无有田地给我们种,我只能去别人家里打打零工,做做散活,勉强维持生计。当时的穆府也……”
叶娘子瞧了一眼穆宜华,没再说下去。
“当时婆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一笔钱回来,她说是主家寄来的,让我安心用着。那时家中困难,是以我也没想多,竟不知……是偷盗所得。”
“将士殉国,朝廷会给你们发恤银,你们没有吗?”
叶娘子垂泪摇头:“没有。甚至连我夫君战死的消息,我都是在大军凯旋后才知晓的……一年前,我夫君曾回来看过我们,我本以为此次打了胜仗,我们就能阖家团圆,可谁承想……都说‘童蒯童蒯,有去无还’,我本觉得只是坊间瞎传,不承想竟是真的。”
原来曹婆婆盗窃是为着这些原因。
穆宜华瞧了不远处的曹婆婆一眼,看了看身边娇弱的婴儿:“几天了?”
“二十五天了。”
“好小啊……”穆宜华不禁感叹,像一只瘦瘦弱弱的小猫。
她转身让春儿拿出二十两放到床上:“这是给你们的,不要推辞。算是曹婆婆为我们穆府操劳多年的辛苦费。曹婆婆犯错,我为了府上太平不能不追究,但终归是情有可原,我不愿看你们如此煎熬。这二十两够你们花用一年了。先把各自的身体养好,然后好好把孩子养大,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穆府找我。但我不能再让曹婆婆入穆府了,我说出的话必须做到,这点不要强求我。”
妇人听穆宜华如此言语,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掀开被子就要给穆宜华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