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在心底的念想历历在目,陪着她熬过了难捱的漫长岁月。
曾红没有哭太久,她闭了闭眼,泪水就止住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季月槐如实告知:“她放我走了。”
“她?”
“就是……她的名字里,应有一个菀字。”季月槐想了想该怎么说,“她还和我长得有三分像。”
曾红略一思索,恍然道:“竟是她……对,这么说来,你们俩长得确实是有几分相像。”
季月槐燃起希望:“你可认得此人?她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
“我只知道她单字一个菀,姓季。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她资历很深,我来这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季菀。
季月槐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蓦然泛起很深很深的难过:他竟不知道太婆的名字叫什么。
太婆从没告诉过自己,自己也没有问过太婆。
她死后,村里人帮忙筹得善款,为她立了冢,墓碑上空落落的,只写了季氏,没有名字。
按理说,季月槐此刻应抓心挠肝地想探寻出自己与季菀,季菀与太婆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与恩怨。
但此刻他最迫切想知道的,却只有太婆的名字。知道后,季月槐就可以请师傅在墓碑上重新补全,到时候和秦天纵回去扫墓,久违地给太婆上上香,供些吃食,再烧烧纸钱,让她老人家在下面生活的安稳些。
忽然,季月槐身后传来声音。
“红姨,你还记得阿景吗?他,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季大人说,没,没有在雁翎山庄见过他。”
归池躲到看季月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害怕地质问着曾红。
“死了。”曾红言简意赅,“准确的说,是老死的,为了现今的金枫谷谷主。”
归池已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回忆道:“是惊蛰那天吗?对,对……崔大人来的当晚,阿景就被他家人接走——不对,莫非是——”
“正如你所想。”曾红近乎残酷地建议他:“若你还想活命,就别再努力修炼了,找个机会悄悄把灯给砸了吧,像我一样。”
季月槐这才注意到,曾红手里没有灯。
“不过灯碎了,修炼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两害相权从其轻,归池,趁早做决定吧。”
却见季月槐笑着摸摸归池的头,安慰道:“不着急,回家后再想吧,昆仑宫要变天了,这儿困不住你们了。”
归池眼睛一亮:“回家?!我可以……等等,变天是什么意思呀?”
曾红也愣住了,她眉头紧锁,问:“变天?小友,季菀不是放你走了么?”
季月槐苦笑一声:“她是放我走了,但白道微和白玉珑可没那么好心。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气急败坏,正满昆仑宫抓我呢。”
曾红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早说!不能再耽搁了,我带你找个地儿藏起来,先捱过这一阵儿再说!”
曾红与归池此刻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季月槐揣进衣兜子藏起来才好,可反观季月槐,却是反常的气定神闲。
只见他弯了弯嘴角,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物。
湿漉漉的,巴掌大的,泥泞的,沉甸甸的——
青石块。
没错,季月槐耍了个心眼,进来前将那暗藏玄机的青石使巧劲给撬了下来,不声不响地藏进了怀里。
“如今,此地可算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了。”
季月槐颠了颠青石,看向天边若隐若现的辰光:“我同我的……道侣约定好,若三日后没有飞燕传书给他,那就代表我身陷囹圄难以脱身,他定会带援兵马不停蹄地赶来救我。而今日,已是第四天了。”
只纠结了一霎,“道侣”二字便毫无阻碍地脱口而出,这着实让季月槐耳根子发烫,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暗暗庆幸眼前两人不清楚自己在说谁。
“那,季大人,咱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呀?”
季月槐笑笑:“我们该吃吃,该喝喝。”
环饼,蟹黄酥,米粉糕。
团茶,浆水,瓜子蜜饯。
众人围坐在八宝亭里,白石几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饼啊酥的,茉莉茶菊花茶荷叶茶一股脑全泡好了,叫人眼花缭乱,喝也喝不过来,吃的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孩子们皆是欢天喜地,捧着糕点啃得津津有味。他们巴不得不练早功呢,像这样边吃茶水,边天马行空地闲聊,真是难得一遇的美事儿。
季月槐忙活完,支起小火炉开始烤栗子,随着毕毕剥剥声,外壳接连爆开,甜香味儿也飘出来了,孩子们头挨头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东问西问。
“红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
红姨帮小姑娘擦了擦嘴角的糕饼渣子,调侃道:“瞧你这话说的,不是好日子,咱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归池则是坐在角落,端着茶盏,眼泪汪汪地一口喝不下,模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