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辰做了太子,裴荣辰野心初显,三年之后羽翼渐丰,开始着手料理世家。
裴安懿就是在那一年的冬日,遭遇了一场极其凶险的刺杀。
彼时她方是一个养在深宫之中的公主,虽然聪慧,但到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马车颠簸,周围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儿,喊杀声震天,她连掀开帘子的手都在发着抖。
最后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贴身女使同她换了衣服,李代桃僵。
她被疼爱她的嬷嬷护在怀里,朝着地形复杂的山间逃去。
在一个山窝窝里就这样将就了一夜,裴安懿浑身止不住地发着抖,一直捱到了后半夜方才浅浅睡了一会儿。
天还没大亮,裴安懿是被冻醒的。
山间清晨总是有些寒气的,更何况是在冬日,裴安懿被嬷嬷护在怀里,挣了几下都挣不开。
裴安懿探身回首,才发觉护着她的嬷嬷身上已经僵了,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气息。
四下无人,周围寒嗖嗖的,雪静静下着,等大雪封了山,便不好回去了。
裴安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彼时年纪尚小的她呜呜咽咽的哭着,哭了约莫半天,嗓子也哑了,脸上冻得生疼,裴安懿渐渐冷静了下来,她钻出去,戴好斗笠面纱,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山中更深处走去。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女使李代桃僵有没有骗过刺客,眼下之际,便是去找个安全之处避避风雪。
还真叫她寻到了一处洞穴。
那洞穴外部约莫两只小猫大小,得纤瘦的人冒着腰方能堪堪钻过去,待到钻进去之后方才知道别有洞天,洞内宽敞,有人迹,点着红烛,像是在供奉着什么东西。
洞内正中央刻着一个石像,这石像看模样像是一个女子,手持双钺却面容慈和。
裴安懿冻得发抖,朝着石像拜了拜,便拿了石像前面的贡果,用衣袍擦了擦,也顾不得什么皇室礼仪,两三口便吃了下去。
一连吃了五六个果子,裴安懿舔了舔唇,又拜了拜面前的石像,在心中道了声谢。
待到日落西山,裴安懿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凑合着眯了眯。
睡梦之中裴安懿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人生起了火……
这天清晨起来,裴安懿觉得周身很暖和。
一看周围,果有生过火的痕迹。
裴安懿被吓了一跳,慌忙蹲起,捡起面纱戴好,绻成一团,警惕地望着四周。
洞后走出一位黑衣窄袖的女子。
黑衣女子王阿花见状笑道:“小娘子莫慌,同在此处避雪,也算有缘。”
裴安懿隔着面纱望着眼前人,面前的女子年纪估摸着比她小两岁,黑发用一根木簪高高束起,面容清秀,嘴边还挂着笑。
裴安懿想了想,沉着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杀手。”王阿花坐在离裴安懿六七尺远的地方道。
裴安懿周身一抖,拔下头上的簪子,试探问道:“那,那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王阿花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头一次做杀手执行任务,负责的是善后的事情。”
“前面东边有一个坡,听说刺杀的是个公主,现在成堆的尸体躺在上面,我得负责将这些清理干净。”说罢,王阿花叹了叹气,“只不过忽然就下起了雪来,同行的人都走了,我落了单,这才来此处避雪。”
裴安懿听闻,抖得更加厉害了些,她将簪子向身后藏了藏,继续问道:“那你,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王阿花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这不是姑娘你先问的吗?”
裴安懿无言,过了好半晌,她又开口问道:“都……都死了吗?”
“什么?”
“东边那个,那些人,都死了吗?”
“也没有,”王阿花歪了歪头。
闻言裴安懿将手中的簪子攥得更紧了。
“自然是有贪生怕死之辈,混在尸体堆里面做出假死状,也有没死透的人只是伤重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