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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1 / 2)

“你那时候很难过吗?”我问。

“母亲已离世三年,而我却分毫不知,也不曾祭拜,是不孝,”他垂眸说:“只知向家中索取,不曾分忧,是不义。”

我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你真善良。”

他望向我,我知道他没听懂我的话,也不打算解释,舒展开腿,问:“后来呢?”

盛谦是这个家的外人,这么多年他不在家里,早就不清楚里边的关系,爹派出去跟着他的人,平叔,早在北平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乱枪下。

现在这个家里,剩下的老人不多了,盛谦身体稍微好一点,老管家推他出来晒太阳。

那是个春日,北方暖阳把照着冰雪消融,滴滴答答的水从屋檐落下,山海关外春日正新生。

他望着天空,心中仍惦念着在北平的同学,还有他们未成的新运动,那些用血书写下的关于人民与国家未来的运动。

他的眼睛看得太远,却看不到就在眼皮子底下、一整个家族的步履维艰。

大哥从转角转了出来,跛着脚走到他面前。

大哥的腿瘸了,盛谦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目光淡漠,落在那个与他一母同胞的哥哥身上。

“你走了这么久,还有脸回来?”大哥讥讽地俯视轮椅上的青年,混浊的眼底仿佛淬了毒。

他俯下身,张开口,青年看清了他口中黑黄的牙。

“家里半个子儿你也别想动,”盛祖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告诉他:“那都是我的。”

他说完那句话,转身离开了院子,管家这才走上来。

“他腿怎么了?”盛谦问。

管家欠身恭恭敬敬答道:“是早些年在红娘坊和人争窑姐儿,让人虏了去打断的。”

盛谦缓缓收紧放在腿上的手,问:“哪个打的?”

管家道:“太平山上的土匪。”

盛谦缓缓垂下眸子,问:“爹怎么说?”

“老爷他……”管家话到一半,盛豹从院门迈了进来。

“谦儿,”盛豹嗓门儿很大,笑起来时把房梁上的鸟都惊了起来,他穿着锦衣,大步走过来,道:“今个身子怎么样?”

盛谦微微扬起笑,道:“爹,我好多了。”

盛豹拍拍他的肩,说:“好了就行,等过段日子我给你娶个婆娘,以后就好好留在家里过日子。”

盛谦抬头看他,沉默了一下,说:“爹,我必须回北平。”

盛豹一愣,随即皱起了浓眉,粗野道:“不去了,你就在家里,现在外面世道太乱,我也不指望你做出点什么大事儿来,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盛谦张张嘴,他想说老师对他的栽培,想说现在正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可最后还是没开口,他知道,专制独裁的父亲听不进去。

他从看到自己一身伤的时候,就决心不让自己走了。

他现在也不必和父亲起争执,要走的时候,不让父亲知道就行了。

他笑笑,说:“我想去给娘上柱香。”

娘的排位在大宅院东北角的祖祠里供着。

他被管家推着往祖祠走,路过一间屋时,鼻间嗅到了一股子臭味儿。

他微微抬手,管家停步。

那个半敞着的房门里黑漆漆,春日刺眼的阳光进去,却被黑暗稀释成朦胧的影。

青年转头看进去,透过那窄窄的缝隙,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哥。

他斜愣着歪在榻上,身旁有两个女人依偎着伺候,飘渺的烟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枯瘦的手上,那一杆烟,他知道燃的是什么东西,他无比痛恨的那样东西,竟然在自己的家里出现。

怒火上涌,他狠狠推开房门,管家连忙上前阻拦。

他们打了一架,从小时候他离家,两个人再也没动过手,这一次打得万分激烈。

盛豹赶过来,知道缘由,却像弹开袖子上的灰尘一样轻描淡写,他说:“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就是男人快活快活,也没出去胡闹。”

盛谦浑身起了一阵浓烈寒意,嘴角渗血,直直盯着自己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问:“你是不是也碰了?”

盛豹嘿嘿笑,对着小儿子,他总是听话一点,他说:“就一点,一点,不常用。”

谁都知道,那东西沾了,就脱不开了。

盛谦狠狠摔开下人给他上药的手,怒吼道:“把那东西都给我找出来!去!”

管家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没人见过,他爹和他大哥都没敢吭声。

管家犹豫间,盛豹连声道:“去!快去!”

他那天销了家里所有的鸦片膏,他以为自己能把这个腐烂的家救过来。

他看着那东西销毁,全家人都沉默地看着,可这成了他把自己的家推向灭亡的一把助力。

……

我听得入迷,泛着醉意看他,已经很久没再喝酒。

我打量着这个民国的鬼魂,他如今在世上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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