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每一个地方的孩子都有他自己的乐趣。
但是徐君彦觉得,梁恩的生活一定比大多数人有趣多了。
他从菜窖里抱出白菜,两个人一人一颗,往鸵鸟圈走,兴致勃勃,穿得也厚,像两只排队走的。
走到门口,一个老太太探出脑袋。
“外孙儿。”老太太笑眯眯说:“你又来祸害这几个孩儿了?”
徐君彦板板正正站在后面,目光落在梁恩的侧脸,忍着笑。
老太太把自己养的鸵鸟叫“孩儿”,在这边是稀罕的意思。
说完,她看向徐君彦,说:“呦,这孩儿长得好。”
徐君彦冲着老太太笑,礼貌斯文地叫道:“姥姥。”
梁恩抱着白菜,凑上去撒娇:“姥姥,给我两颗蛋呗。”
老太太笑眯眯的,很宠很大方:“自己拿去,爱拿几个拿几个。”
老太太进屋后,梁恩走到鸵鸟圈门口,鸵鸟长得高,所以周围的围栏也高,场地平整宽阔,里边新下的雪被鸵鸟踩得乱七八糟。
看到梁恩进来,都跑了过来。
梁恩是怕徐君彦被鸵鸟打,所以没敢带他进去,就站在外面,抱着白菜,又长又细的毛脖子一下就叨了过来。
徐君彦吓得闭了下眼睛,慢慢地睁开,梁恩正站在一边笑他,背后,院墙、树丫、没有人走过的雪地上,灿烂阳光洒下来,耀出亮晶晶的冰晶,像落在地上的星星。
徐君彦呆呆看他,弯起眼睛笑,怀里的白菜被几只鸵鸟一下一下叨着,力气很大,偶尔会咬到他的衣服。
他却忽略了,他望着梁恩,目光专注又纯粹。
像这个世界上最有趣最吸引人的事情就在眼前一样,眼睛一眨不眨。
一棵白菜吃完,梁恩趁机一把抓住一只鸵鸟的脖子。
鸵鸟往后挣扎,翅膀都炸起来了,梁恩眼疾手快伸手进去。
“梁恩!”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
徐君彦还没明白梁恩这一系列动作是干嘛,侧身看过去,就见一个精神耋烁的老人掐着腰怒道:“你再拔我鸵鸟的毛儿,我就把你头上的毛儿全拔了,看你冷不冷!”
梁恩嘀咕道:“这老头儿,他也没头发,也不见他冷。”
徐君彦尽全力忍笑,梁恩跟老人对着干,说:“小气!”
姥爷瞪他,梁恩也没搭理,带着徐君彦往房子走。
姥爷家房子前边还有一个玻璃罩着的棚子,像个玻璃做的房间,采光很好,冬天外面这么冷,进了棚子就像穿越到了春天,暖气扑面而来,地上种着青菜,墙上挂着蒜和辣椒。
经过姥爷身边,姥爷弹了梁恩知道脑瓜崩,梁恩捂着头往屋里跑,徐君彦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叫了声:“姥爷。”
老头儿是个老小孩儿,看着凶,其实很爱开玩笑,问他:“梁恩的同学啊?”
徐君彦乖巧地点头。
姥爷很热情:“屋里有吃的,喜欢啥拿啥。”
恰好梁恩在里面叫他,徐君彦走了进去。
屋子里也宽敞,收拾得很干净,里屋有三四个人,正在聊天。
梁恩带徐君彦走进了后面的小棚子,里边一阵凉气扑面而来。
梁恩打开灯,徐君彦看见高高大大的货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物。
饼干、面包、沙琪玛、蛋黄派还有奶粉之类的。
都是些老人能吃的速食,像个小型超市。
除此之外,他看到了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鸵鸟蛋,白白的、大大的,堆在屋子里。
梁恩:“这批还没卖,你挑两个,咱们回去蒸着吃。”
徐君彦没动,他不会真的挑,因为这是老人家留着卖钱的。
梁恩见他不动,自己挑了一颗,塞进徐君彦的怀里。
那颗鸵鸟蛋很有份量,徐君彦觉得可能要有三斤重。
梁恩自己也拿了一颗,又从架子上拿了一袋蛋黄派塞进徐君彦怀里,自己拿了一包饼干,说:“走。”
徐君彦抱着鸵鸟蛋跟在梁恩身后,觉得他们两个很像刚扫荡过的土匪。
顺着小路回到家,猪已经杀完了,梁妈正在炒菜,邻居里里外外帮着忙。
梁爸又出诊去了。
家里很多人,地板踩得都是泥印儿,几乎没地方站,但梁恩的房间没人进,依然很干净。
终于进了暖的地方,几乎冻僵的两个人可以缓一口气,梁恩把鸵鸟蛋放在沙发上,然后打开窗。
屋里太热了,发闷,冷空气进来温度正好。
徐君彦站在窗边,手摸着暖气,往外看。
昨晚那只小牛又走了过来,隔着窗和他对视。
大牛都在牛圈里,小牛在没长大之前有进入院子的特权。
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徐君彦,白白的眼睫垂下来,实在很可爱。
梁恩走过去,屈指敲了敲窗,小牛也不怕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