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菌丝爬上了他的手臂,向他的耳朵、鼻孔蔓延,我把它们一根一根扯掉,躺在三哥身旁,依恋地抱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忘了我睡过去多少次,有一次我睁开眼睛时,朦朦胧胧看到三哥在看我。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然后三哥对我说:“类类要变得强壮一点,才能活下去。”
我摇摇头,钻进他的怀里,固执地说:“类类很弱,没有三哥是活不下去的。”
一声幽幽轻叹在我耳边萦绕,我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周围有光线亮起时,我从地上爬了起来,高亮度的手电筒将地下避难所照得如同白昼。
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努力想看清那是谁,一只大手遮在了我的眼前。
被刺激的眼部神经慢慢平静缓和,我一格一格转头,看到了暴露在光下一脸平静地三哥。
我就知道,他只是太累了,贪睡一下。
我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眼泪慢慢濡湿了他的肩头。
三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冰冷的手顺着肩头慢慢向下,一路摸到了我的右臂。
“咔——”
一声轻响,我忽然号啕大哭起来,我边哭边惨叫:“傅越,你弄疼我了!你太过分了!”
三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他给我按揉着肩,低声哄我:“是我的错,是我过分,类类乖点。”
“类类,”妈妈僵硬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好吗?”
我含着骗三哥来疼我的眼泪,欣喜地转过头去,看到了爸妈、两个哥哥,还有拿着手电的郑锵。
所有家人都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指着他们给三哥看,说:“三哥,你看,爸爸妈妈来接我们了。”
三哥没吭声,只静静看着我。
我高兴地看向爸妈,欢呼着说:“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跟着笑,张了张嘴,却并未说什么。
郑锵锐利的眼眸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手电筒的光线在我脏兮兮狼狈的身上扫过,说:“傅类,你遇到危险了吗?”
我摇头,满足地缩在三哥的怀里,说:“没有啊。”
他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说:“走吧。”
外面天空正破晓,阳光慢慢浮上这片怪诞的森林,避难所门口,散落着零碎着一朵朵大蘑菇。
我躲在三哥身后,惊讶地说:“这是蘑菇吗?”
郑锵踢翻一朵蘑菇,露出了一块带血的脏兮兮大肉块。
我恶心得干呕了起来,那门口这满地的蘑菇,都是这种东西吗?肉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下来的,刀工细致完美,甚至没有破坏肉的纹理,不远处,有一只长了长长獠牙的蘑菇。
那竟然是一颗巨大的野猪头。
三哥拍拍我的背,给我顺气。
我勉强缓了缓,抬起头,含着眼泪看三哥,却见他正静静看着我,眼珠很黑、像看不见底的深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有点慌,捉住他的手,说:“三哥,我害怕。”
三哥勾勾唇,动作如他上一次睡着醒后一样,僵硬机械,他遮住了我的眼,说:“不用怕,三哥会陪着你。”
我放下了心,安安稳稳趴在他的胸前,轻轻弯起眼睛。
目光瑟缩地扫过那密集的、无数的蘑菇,不再觉得那么害怕了。
我没有看到车,车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来,那些人里,只有郑锵一个人跟过来。
他把水和食物递给我,我很感激,小声说:“谢谢哥哥。”
三哥倏然转头看我,眉心微皱。
郑锵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这么乖,以后就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抬头看他,认真点点头。
我珍惜地拿着水,小心拧开,捧着凑到三哥唇边,三哥却冷着脸,将头扭开,一言不发地避过。
我猜他现在刚醒,没什么胃口,就小心吃了几口,留下大部分给他。
我牵起三哥的手,问妈妈:“我睡了多久啊?”
妈妈笑容有些勉强,开口道:“两天。”
我找到三哥用了一整天,然后睡了两天,家人们找到了我。
我掰着手指头算,然后攥起拳头轻轻敲了下掌心,他们一定是中间迷路了,才回来得这么慢。
我小心翼翼摸摸妈妈的手,说:“类类最喜欢妈妈了。”
妈妈眼波轻颤,望着我,唇轻轻弯了弯。
我看到她的眼眶红了,片刻后,声音也有点哑了,她摸摸我的头,很温柔地说:“妈妈也最喜欢类类了。”
郑锵说:“我们尽快离开吧,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他看看那个被乳白菌丝包裹的巨大猪头,面色有些凝重。
我听话地点头,迈步跟着向前走。
可脚下忽地一软,我直直摔向了地面。
余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