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清梦中被叫醒,抬起头,眼前被雪色填满。
常小红披风带雪闯了进来,肩上扛了根棍儿,棍儿上挂着个青花小包袱,喊道:“我回来啦!”
白杨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了常小红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我挺久没见着她了,这都到了年关了,我以为她会在五行山过年,毕竟东北太冷了。
常小红脸红扑扑的,笑呵呵说:“我得准备准备冬眠了。”
白杨又抬头看她一眼,欠欠地说:“狗熊才冬眠呢。”
常小红心眼子没长多少,愣头愣脑说:“我是蛇,蛇也冬眠。”
白杨以为她在逗乐,闷吃闷吃直笑。
常小红好不容易找了回来,我预备了一桌子好菜请她吃饭。
吃饭时她大眼睛往外头瞅,等了会儿憋不住了,问:“胡家老仙不吃吗?”
我指间一颤,敛眸,平静道:“他回深山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赤岩,是不受控制的思念,连方才的梦里也是他。
我梦见它在老屋的院中等人,冬去春来,周而复始,它静静坐在锁紧的老屋门口,望着遥远天空。周围景象渐渐衰败,野草疯长又枯黄,门前铁锁招惹了红锈,年迈的秋千吱呀吱呀摇着,大雪渐渐覆盖它火红的毛皮,他始终静静坐在那里,就好像这家主人只是短暂出了趟门,就好像破败的老房子院门还会被推开,他等的人还会回来。
我想起重逢时赤岩对我说的话。
他说“我很想你。”
“我在等你回来找我。”
常小红懵懵懂懂,大眼睛瞪着我,也没有追问,倒是白杨偷偷靠近我,跟我咬耳朵:“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啥问题?神神叨叨的呢?”
我堪堪回过神来,看看大快朵颐的常小红,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温声说:“别嘴欠。”
白杨望着我,嘿嘿傻笑。
常小红走后不久,虎子走了进来,右脸肿得老高,一个巴掌印儿清清楚楚印在上头,光看就知道多疼。
白杨躲在后头乐,我也没忍住,笑着问:“这是咋了?”
虎子头发长出来了,听说是在一个大师那儿花了五六百,又上医院花了五六十开了药膏,好了。
他涨红着脸,气得冲我俩喊:“别笑了!”
我磕着瓜子,闲闲问他:“咋了这是?撞门框上了?”
白杨笑得更欢了。
虎子:“我也不知道就在前边那转眼儿那儿,我一出来,碰着个老妹儿,这不路滑嘛,我顺手扶了一把,还没等碰上呢,‘啪’上来就是一巴掌。”
我默默收了笑。
按这时间算,他估计是碰上常小红了。
虎子抓了把雪给自己冰敷,骂道:“我这倒霉催的。”
白杨笑话他:“该,让你动手动脚的。”
我怕俩人吵起来,连忙插话,道:“你来有什么事儿啊?”
虎子疼得咧嘴,说:“我来找你问问那婴灵的事儿。”
我一愣,皱眉道:“出什么事儿了?”
虎子叹了口气,说:“我有个表弟前些日子腿折了住医院去了,结果半夜老梦见一个小孩儿哭着喊着管他叫爸,一连好几天。”
我听着虎子的描述,他这表弟今年十六,前些日子滑冰把腿给摔折了,倒是没什么大事,接好后还得在医院住着。
虎子的小姨夫在医院里陪护,从刚住进医院那天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先是发现孩子总是做噩梦,手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脸上表情扭曲惊恐,全身冷汗,却动不了分毫。
一开始他小姨夫也没怎么在意,以为只是孩子换地方睡不好。
有天晚上,他小姨夫也睡着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一下就惊醒了,往床上一看,发现儿子没在床上。
那腿上还打着石膏呢,平时上个厕所都费劲,人怎么就没了?
他以为自己做梦了呢,在屋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影,这才慌了,赶忙出门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