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落下,就被正出门的姑娘裙摆带地打了个璇儿,那姑娘手里提着两包药,轻快地说:“沈大夫的药苦死人,我要去薛小公子那里讨碗甜汤带回去。”
那站在柜台后的翩翩公子落笔的手一顿,抬起头,问道:“他开门了?”
“早开了,”那姑娘笑道:“我来时他就在忙着了。”
沈瑶卿将手中笔搁下,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公子实在是俊俏,眉目好看得像画似的,身姿如松,一身青蓝衣裳显得他温润如玉。
他从桌上取了两本书,走到门口,交给了那姑娘,有礼有节道:“劳烦姑娘帮我把这两本书带给他。”
姑娘接了,笑盈盈道:“就两步的路,为何不自己去给他?”
沈瑶卿轻咳了声,耳尖儿有些泛红,道:“医馆忙,走不开。”
沈大夫医术好,这医馆虽开得偏僻,但求医的人并不少。
可这才一大清早,哪来的那么多人?
姑娘扫了眼医馆,只有一个药童在昏昏欲睡地碾着药草。
石头药碾随着动作慢悠悠响着,甘草香气散出,老树上麻雀正叽叽喳喳地梳理翅膀,沈瑶卿在姑娘的明眸中往后退了半步,微微俯身行礼,道:“劳烦姑娘。”
姑娘哼着歌出了药铺,向巷口行了百十步,转出巷子,一眼瞧见了那茶水铺子的老板。
那老板今年十七,是个眉清目朗的俊俏小公子,爱穿蓝色的衣裳,爱笑,性子好,煮的茶水甜汤是一绝。他两个月前刚来庐州,这茶水铺子却开得十分红火。
这会儿他正挽起一只袖子擦桌,与坐着的客人说话,明澈的眼睛里盛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惹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偷偷瞧他。
姑娘左手提着药,右手提着书,笑着走了过来,叫道:“薛小公子,给我一壶甜汤。”
薛青提拿着壶走了过来,道:“喝完再送把壶送回来就好,不急。”
姑娘笑道:“多谢公子,这是沈大夫给你的书。”
薛青提挑眉,拿起书册翻了翻。
姑娘见他靠着桌子看开了书,唇角擎着笑,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书?竟如此有趣?”
薛青提给姑娘瞧了一眼,道:“是猴子与和尚。”
姑娘凑着一起看,讶异道:“竟是画出来的,沈大夫的丹青真是出神入化。”
薛青提想起什么,问道:“沈大夫今日忙吗?”
姑娘:“我方才去时并没什么人。”
薛青提应了声,往那巷口看,巷口有一个卖纸鸢和一些小玩意儿的小贩,风吹过,风车转出了虚影,竹蜻蜓随着轻轻颤。
薛青提勾着唇,道:“沈大夫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日头上了中天,暖洋洋地照着庐州城,多数百姓都回家吃晌饭了,街上清静了许多。薛青提将书盖在脸上,一条腿随意地曲起踩在板凳上,晒着太阳打瞌睡。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将他吵醒,坐直身,书从他脸上滑落,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农户正抬着人匆匆忙忙往巷子里跑。
一旁卖甘蔗的摊贩好奇地抻着脖子跟着看了会儿,道:“这是怎么了?”
薛青提也不知道,他从地上捡起了书,拍了拍尘土,又往那巷口看了眼,那着急救命的人已经进了巷子。
沈大夫的医馆今日忙,从晌午一直忙到日落,半刻没有得闲。
来求医的时庐州城附近的农户,在田间忙碌时惊了蛇,偏偏那还是毒蛇,将三个壮汉挨个咬了一口。
路途远,几个人送到时中毒已经不轻了,沈大夫给施针灌药,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几人的命。
药童锤着腰熬药,蒲扇轻扇,炉上烟悠悠上飘,混着夕阳余晖,慢慢弥散天际。
沈瑶卿沐浴后,换下一身药味儿的衣裳,整理好了衣冠,出门时遇上端着药碗进来的药童,嘱咐道:“我出去片刻,你仔细看着伤者。”
药童点头应是,沈瑶卿出了门,两个药童头凑头地闲聊,一个道:“师父今日这身衣裳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