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无归走了,他爬出去,轻轻摇晃她,亲娘没像往常一样起来抱他。
那之后,许晏便行事更加小心,可也免不了被人推下池塘、在饭菜里下药的倒霉事儿。
外人只看他锦衣玉食,整日无忧无虑,其实过得很谨慎。
许翀静静听着,开口道:“若是当年没上飞来峰,我大约也是在这藏剑山庄长大。”
下午阴天了,似乎要下雨,天气很闷,让人透不过气,连池塘里的鱼都探出头来换气。
一只蜻蜓落在荷叶上,百里燃忽然道:“许无归丢得稀奇。”
许翀没答话。
百里燃转头看他,却见他坐在身旁,提笔画着丹青。
他凑过去看,是自己的小相。
功底深厚,栩栩如生。百里燃记起,许翀的师父尤擅丹青。
他来了兴致,躺倒在塌上,摆了个姿势,眨眨眼道:“接着画。”
许翀浅笑了声,沾墨勾勒线条,说:“飞来峰有许多幅你的画像,从小到大,我闲来无事就会画。”
百里燃挑眉:“你又没见过我长大的模样。”
许翀:“我知道你的骨相,想着你长大的模样作画,那日见了你,和我画中的你像极了。”
百里燃心里一烫,垂眸说:“我就手笨,除了那个牌子什么也没有。”
许翀放下笔,温和望着他,向他伸出手:“过来,我教你。”
百里燃眼尾微扬,应了声,牵住了他的手。
一滴雨砸在了池中,院中起了薄雾,绿意葱茏。
许晏过来,正撞见两人拥在一处,手交叠着作画。
百里燃很少做事这样认真,他印象里的师兄总是漫不经心的,而此时他唇角轻轻扬着,眉眼舒展,明澈的眸子盯着面前的画纸,动作小心再小心。
还是画错了。
他转头看身后的人,低声抱怨,被哄了两句,又接着落笔。
这一幕当真赏心悦目,他烦闷的心情也稍缓,在廊下找了个地方坐下,观赏盛夏雨落。
天色渐渐暗下,许晏冒雨跑了进来,说道:“我买了烧鸡。”
百里燃兴致勃勃地拿了张纸过来,递给许晏:“我给你画了小相。”
许晏一愣,接着,浓密的感动涌上心头,鼻子也酸了。
燃儿真好,与情郎在一起时还想着自己。
他接过画,含泪看去,一瞬变得面无表情。
他毫不吝惜地用那张纸垫着,给自己掰了一个大鸡腿。
百里燃笑个不停,凑过来问:“像不像?”
许晏掐腰:“你才是头驴!”
许翀净了手,走过来,道:“画了一天,这张最好。”
许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样?”百里燃问:“有许无归的踪迹了?”
许晏:“没有。”
百里燃咬了块鸡肉,顿了顿,开口道:“我记得智虚大师十四年前曾因达摩念珠断了一条腿。”
许翀:“确有此事。”
说完,他缓缓皱起了眉,再次低语道:“确有此事……”
许晏不解,看着两人:“是我看他现在走路还有些跛脚。”
百里燃问:“许安可曾问你敕勒鞭的事?你怎么说的?”
许晏耸耸肩,道:“我说我不知道我能怎么说,编瞎话也骗不过去,不如装傻。”
百里燃:“现在起你别乱跑了,我到哪里你到哪里。”
许晏:“你不用说我也不敢乱跑。”
他倾身瞅着两人,笑嘻嘻道:“我睡你们两个中间?”
许翀脸色微红,轻咳了声:“你们两个尽管睡,我给你们守夜。”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也没见放晴,这一夜过得很安静,似乎没什么事发生。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今日的雨密密绵绵,不大,可也一刻不停,水汽裹在人身上一片潮湿。
许翀换了身衣裳,依然一身白衣,芝兰玉树,清雅脱俗。
百里燃靠在床头,目光一直未曾他的身上挪开,见他转身,扬了扬下巴,轻挑笑道:“过来,让爷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