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时，男子在房中，则视为不吉，一般都不会让人待在一旁。可在狄姜这里，却没有这个规矩。

&esp;&esp;接下来的一整晚，凉城里回荡着的都是这个孕妇的惨叫声，问药和钟旭负责烧水，长生负责做饭，几人衣不解带的忙活了七八个时辰，才终于在第二天日出之时，迎来一个新生命。

&esp;&esp;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

&esp;&esp;刘子程从狄姜手中接过孩子，满脸都是兴奋，连连喊道：“这是我的孩子……我和栀容的孩子！我们终于有孩子了！”他说着，将男孩抱到产妇枕边，道：“容儿，快看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千辛万苦才求来的孩子。”

&esp;&esp;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esp;&esp;产妇因消耗体力过大，在孩子一出生后，便陷入了昏迷。

&esp;&esp;“容儿她怎么了？”

&esp;&esp;狄姜沉默了些许，道：“许是生产太劳累，便睡了。”

&esp;&esp;“是吗，睡着了好，多休息，休息重要！”刘子程说完，又去逗弄孩子。

&esp;&esp;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刘子程爱不释手，怎么看都看不够，面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停过。

&esp;&esp;不过这份欣喜着实短暂。

&esp;&esp;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esp;&esp;他颤颤悠悠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不会哭？”

&esp;&esp;“因为……”狄姜敛下眉目，许久才一声叹息，道：“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死胎啊。”

&esp;&esp;“什么！”刘子程大惊，抱着孩子的双手险些要握不住他。

&esp;&esp;“他怎么会是死胎呢！”刘子程大恸，哭嚎道：“我的孩子这样漂亮，他怎么会是死胎？！”

&esp;&esp;“看这个形状，或许早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狄姜虽然不忍，却还是如实相告。

&esp;&esp;“什么……”刘子程魂不守舍，半晌没缓过神。

&esp;&esp;“把他埋了吧。”狄姜说完，拉着他走了出去。

&esp;&esp;刘子程毫无反应，任由狄姜拖着自己往外走。岂料二人没走几步，房内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地声音。

&esp;&esp;“不好了掌柜的，产妇大出血！”很快，便见问药走出来，对着二人大喊了一声。

&esp;&esp;刘子程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他本抱着儿子，一脸痛心，岂料问药一声喊，更加带走了他全部的感官。

&esp;&esp;“栀容！容儿！”刘子程一个健步冲进产房，也顾不得所谓的血腥气不吉利，径直来到她的枕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esp;&esp;问药和狄姜捧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可到最后，血还是止住了。

&esp;&esp;不是因为药物起了作用，而是因为流干了，流尽了。

&esp;&esp;钱栀容弥留之际，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从昏迷中转醒，眼带迷离，却又透着几分坚定。

&esp;&esp;“孩子呢？”钱栀容道。

&esp;&esp;“孩子很好，很健康，是个男孩。”刘子程忍着眼泪，不忍在夫人面前落泪，更加不敢告诉她实情。

&esp;&esp;“他在哪？我想抱抱他。”

&esp;&esp;“你产后体虚，该好好休息才是，”刘子程一脸关切，安抚道：“狄大夫正抱着他在晒太阳呢。”

&esp;&esp;“孩子怎么了？”

&esp;&esp;“出生时有些黄疸，多晒晒太阳就好了，你放心。”

&esp;&esp;“是吗，那……他胖吗？”

&esp;&esp;“胖，比我还壮，问药姑娘找到了一只刚产过崽子的母羊，正在给孩子喂羊奶。”

&esp;&esp;“那真是太好了……”钱栀容眼角淌下一滴泪，随即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esp;&esp;“我的夫人怎么了？”刘子程泪眼婆娑，道。

&esp;&esp;在场之人见了他这副模样，内心都有所动容，他们也都知道，钱栀容怕是没几天好活了，但是他们谁也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

&esp;&esp;最后，还是狄姜先开口，道：“她太累了，需要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esp;&esp;“我不出去！”刘子程神色激动，哀求道：“你不是大夫吗？你快救救我夫人呀！她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能出去呢！”

&esp;&esp;“我会尽我的全力，但是能不能活，还要看她的命数。”狄姜说到这里，几乎就是宣布了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