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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话的小兔(2 / 3)

出拙劣戏剧里不按剧本走的配角,

她比预想的聪明,这是好事。也许是吧。

君舍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兰地,没喝,只端着酒杯走到窗边,重新撩开窗帘一角。

楼下,女孩正在给第一个病人听诊。

君舍的指尖沿着杯壁缓缓下滑,触到那个随酒液晃动的扭曲倒影

挫败感尚未完全沉淀,但已经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慢慢稀释、转化。

她的迟疑,恰恰证明她将那封信放在了心上。这不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吗?若是轻易就上钩,那这场游戏该多么乏味,多么配不上他的这些心思?

诊所里,女孩正微微弯着腰,手指按在听诊器上,轻声询问着什么,老妇人仰着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她,不住地点头。

君舍忽然喉头发紧。那画面干净而温暖,像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和他此刻所处的,弥漫着烟味的昏暗房间,是两个世界。

一个是白昼,一个是永夜。

可偏偏……偏偏想把她拽出来,拉进他的世界里去。拉进这个由谎言编织、被鲜血浸透、充斥着肮脏交易与厮杀的泥沼里。

你真是个混蛋,这念头清晰地浮现,可君舍嘴角却扯出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来,是啊,无可救药的混蛋。

不,不是混蛋。是保护者。

巴黎马上要乱了,美国人推进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快。抵抗组织那群老鼠越来越疯狂,就连他们内部也开始人心浮动。伯格曼那种老古董根本护不住她。

克莱恩远在洛林,自己的生死都悬于一线。他能干什么?

只有我。

这小兔太善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需要多少灰色手段来维系。哪怕手段不光彩,但结果是对的,不是吗?

她会明白的,他对自己说。等巴黎真正沸腾起来,等她发现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伸出援手时,她会明白的。

君舍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发麻,久到窗玻璃上呵出的白雾凝结又蒸发。

按照原先剧本,如果她踌躇不前,那就制造一场“意外危机”逼她就范,比如让几个地痞去诊所闹事,打碎几块玻璃,或者“泄露”特高课卷土重来的假消息。但现在,这个方案显得……太粗糙了。

像用斧头雕花,只会把花瓣劈碎。那种手段对付吓破胆的普通女人或许有效,但对她恐怕会适得其反。

君舍最后看了一眼诊所,又毫不犹豫拉上了窗帘。

最后的天光被隔绝,他在房间里逡巡,脚步踩在厚重地毯上,无声无息,像个在黑暗里徘徊了太久,已经忘了阳光温度的幽灵。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无声地说。这个世界从来就没给过我选择光明的机会。

不急,小兔。

我会给你足够的线索,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即使不情不愿,也要走向他。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眉头紧锁,明明眼底还残留着抗拒,脚下却不得不一步步朝着他预设的方向挪动…

君舍的嘴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那一定很有趣——比一个人呆在冰冷的办公室里,应付来自柏林的愚蠢又无力的指令,要有趣得多。

“舒伦堡。”他对着静立在门边的副官开口。

“在,上校。”

“那封‘第二版本’的,”他顿了顿,像是在为一场即将上演的新戏挑选台词,“三天后投递。”

“明白。”

“给她一点消化和困惑的时间。”

“是。”

三天。足够让那只小兔在“克莱恩让我去找君舍”和“克莱恩让我离君舍远点”之间反复撕扯,让那份困惑像面团一样发酵,也让对明确指引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君舍重新点上一根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那双意味不明的棕眼睛。

————————

第三天下午,邮差的自行车铃声再次钻进了圣马丁街。

依旧是躺在金属盒子里的密信,但纸张边缘起了毛边,像是被匆忙塞进信封里,又像是经历了更颠簸的路程似的。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

展开信纸。字迹依旧是克莱恩的,但笔划比上一封略急促些,连笔更恣意,墨迹在几个转折处洇开,仿佛写信的人时间紧迫,或是心绪不宁。

内容也短得像电报:

“……我知道,我之前对君舍的看法或许让你感到困惑。但局势评估后,他是我在巴黎唯一能托付你安全的人选。别再犹豫。你的安全比我的一切都重要。”

最后那句笔锋几乎戳破纸张。

俞琬捏着信纸,一动不动。阳光从窗户射进来,落在那些急匆匆的字母上。

这封信像最后一块被强行按下的拼图,试图把所有矛盾都拼凑完整——克莱恩是基于现实情况,才被迫改变主意。米勒调离,巴黎危殆,他别无选择。

逻辑似乎通了……可为什么,心里那种不安反而像被风吹过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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