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7 / 9)
“何必如此?”阿娃的神态跟郑徽正好相反,一个发急,一个从容,“赌神罚咒是村夫愚妇的花样,你已经是一位青钱万选的进士,用这种方法来表明心迹,不觉得可笑吗?”
在这番义正词严的责备之下,郑徽只好作罢,他指着胸前苦笑道:“耿耿此心,总有让你明白的一天!”
“你不说我也明白。”阿娃答道,“你先不要想得太多,得在扬眉吐气这句话上,再好好下番功夫。”
郑徽一听这话,倒有些诧异了。一个士子,最高的荣誉,就在成为进士,今日名列金榜,难道还不算扬眉吐气吗?
“你觉得我的话费解是不是?”
既然已一语道破心事,他也不必否认,点点头答道:“你总有一种说法在内。我听你的。”
“进士及第,天下的美名,从此飞黄腾达,前程无量,这在别的人是尽够了,而你不够!因为你过去的行迹,不比别人,别人干干净净,而你是在泥浆里滚过的,‘第二十二名进士及第’这个头衔,还不能把你洗刷干净!”
这番话说得太率直了,郑徽深感刺激,再想到白天那四位贺客的怀疑,顿时汗流浃背,焦躁不安,但在痛苦中却激发出更多的坚忍:“你说!要怎样才能洗刷得干干净净,让我昂起头来做人?”他质问似的说。
“你总还要出人头地才行。只怕你没有那份耐心,或者说我不近人情……”
“没有那些废话!”郑徽以罕见的粗鲁的态度,打断她的话,“你痛快些说!”
“我的意思,还要你再下一年苦功。”阿娃用低沉严肃的声音回答,“天子已下诏令,明年亲御大明宫宣政殿,策试‘直言极谏’,我希望你能够连捷。俗语虽有‘进士出身,制策不入’的话,但制举入选,到底是天子门生,那就绝没有人敢笑你过去的行迹卑秽了。”
郑徽立即同意了她的办法,但不即回答,细细想了一遍,才提出了更具体的意见:“我不但要应‘制举’,而且一定要争它个前三名。不过‘直言极谏’,自然是针对政治得失,替老百姓讲话,这两年,我几乎成了隐士,对于时务,一无所知,这一次两道‘时务策’,对得不知所云。所以要应‘直言极谏’科,得另外下一番功夫。”
“那都随你。”阿娃欣然答道,“反正跟往常一样,你除了用功以外,什么事也不用管。”
“一切偏劳!”郑徽拱拱手说,“我得睡了。明天要谒见宰相——李林甫这个奸臣,实在有些不想见他!”
然而这是国家的体制,郑徽再于心不甘,却也不能不奉行故事。第二天上午,由张二宝侍候着,早早到了大明宫。一进建福门,在下马桥前下马,张二宝不能再往前走,郑徽一个人过桥,顺着南北直街,走到西内苑的光范门前,新科进士照例在这里集中,候命谒见宰相。
不一会儿,二十八位新贵,都已到齐,彼此通名寒暄,个个神采飞扬,笑容满面。路过的官吏,无不投以艳羡的眼色,特别是穿着窄袖胡服,在宫内可以骑马而过的宫女,低声说笑着指指点点,更叫那些新进士感到得意。
到近午时分,才有省中小吏,传命接见。于是由状元杨端为首,率领他的一榜同年,越昭庆门,过御史台,来到月华门西,全国政令所出的中书省政事堂。
李林甫是有名的口蜜腹剑的家伙,以宰相之尊,亲自在堂前迎接那班草茅新进,向每一个人都殷殷勤勤地问了话。问到郑徽的家世,他不肯把他父亲的名字说出来,这倒不是他还怀着怨恨,只是听了阿娃的话,觉得还未到显亲扬名的时候而已。
“府上的门第是天下仰望的。”李林甫说,“只是老弟没有荥阳的口音。”
“家父经商,常年贸迁,所以乡音改了。”
“将相无种,男兄自强,你真了不起!”商人不为时所重,科举虽说诸流平进,商人子弟成进士的,实属罕见,所以李林甫格外加以慰勉,他指着他的座位又说:“老弟英俊焕发,这个座位迟早是你的!”
郑徽不住谦谢,但暗中却有见猎心喜的感觉,因而更坚定了明年制举必须争魁夺元的决心,以便造成一个特别优越的晋升之阶。
正当他这样在打算时,杨端已领先站起来告辞,与宰相互揖而退。下一个仪注是赴主司府第谢恩。
这一科的主司是礼部侍郎达奚珣,他的府第在永兴坊,离大明宫不远。穿过天门街,由北门进坊,左转数曲,突然发现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人群,孩子们拍手跳脚地在杨端的马前大喊:“看状元郎,看状元郎!”
于是欢声四起。但郑徽听出那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叫人听来不舒服的笑——是感觉到好笑的笑。郑徽明白,是笑状元,杨端是个又胖又黑的中年人,这样的状元郎,怕不能打动待字闺中的人的芳心。
“第七名跟第十名必是探花郎!”照例,新进士中选最年轻的两人,名为“两街探花使”,具有遍访长安名园探花的特权,第七名跟第十名新进士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少年,所以观众中有人这样说。
“第十五名的脸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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