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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零一章 满江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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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州经蒲田通往泉州的官道,力夫、行脚商人、“站赤”递送公文的铺兵,纷纷钻到树荫下的茶棚,躲避着能杀人的酷暑。时值七月的正午,天空没有一丝儿云彩,往日带来凉意的海风,也不见一缕,空气又闷又热,汗水憋在全身三万八千个毛孔里,只把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力夫和行脚商人聚成一团,躲着那铺兵,小声议论道:“文丞相克复赣南,张枢密兵发泉州,这大宋朝终于反攻啦!”

“文丞相和张相公一文一武,是天上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有他们辅佐,咱们大宋中兴有望!”

众人正说得兴高采烈,不料那铺兵喝饱了茶水,凑过来听听热闹,这些人立刻住了嘴,“今天天气好好好”,打着哈哈四散而走。

铺兵急了,一把扯下身上的号褂子,扔到地上踏了两脚:“老少爷们,咱也是大宋朝的好百姓呐,一辈子没干过坏事!还不是元鞑子逼着做这遭瘟的铺兵,脚上跑起燎泡,也不见一个铜子的赏钱,还要挨那脱脱禾孙打骂。若为了这身号褂子,老少爷们便不拿咱当人看,咱、咱活着有什么意思?”

蒙古鞑子逼着各处县城、大村出人出力搞什么站赤,也就是以前的驿站,但却不发分文钱粮,只勒逼着百姓供应,管站赤的官儿蒙古话唤作脱脱禾孙,铺兵们稍有什么差池,就要挨这官儿的打,实在是苦不堪言。

百姓们知道这里面的苦楚,见那铺兵说得可怜,便又围了拢来,有老人拾起丢在地下的号褂子,拍拍灰土再给铺兵披上:“后生,忍一时海阔天空,不要为了赌口气,连累了爹娘。来,穿上,等文丞相、张枢密光复八闽,你再堂堂正正的脱下这身鞑虏的号褂。”

铺兵包着一汪眼泪,不情不愿的穿上号褂,“就借您老的吉言,若王师克服此地,咱定要烧了这身狗皮!”

众人又重新坐下,几个人讲论起大宋和鞑子征战的情况,不消说,人人心向故国,不免夸大其词,言谈中文丞相知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天文地理呼风唤雨,张枢密则是撒豆成兵,一身虎胆赛过了关云长、赵子龙。百姓口中,文丞相岂止克服赣南,兵锋早已直抵襄樊,张枢密明天攻下泉州,后天就能打到福州……

说到好处,小伙计放下茶壶,傻站着听,就连茶棚的老板,都搬了小板凳,坐在人堆中听得如痴如醉。

或许他们是在自我安慰,或许他们永远看不到大宋复国的那一天,但他们的一颗赤子之心依然火热。亡国遗民,便是睡梦中,都盼着有“王师北定中原日”的那一天啊!

“得儿、得儿”,官道上福州方向,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宋缺马,如今有马匹的,不是鞑子便是鞑子的狗奴才,众人警惕的四下散开。

马跑近了,那骑手面貌打扮倒是个温润儒雅的汉家公子,只不过全身灰土,神情疲惫不堪,像是策马跑了好几百里地似的。

但见他从马上跳下,到茶棚中端起一碗凉茶,咕嘟咕嘟的灌下肚里,撒下一把铜钱,跳上马朝着泉州扬鞭远去,紧闭的嘴唇自始至终没说出一个字。

这大热天的,谁急着去泉州?

莫非、莫非是往张枢密军中投效的好汉?

刚才劝慰铺兵的老者,从茶摊上举起一碗凉茶,高高的洒下,冲着远去的人喃喃道:“好儿郎,老头子敬你一碗茶,务要替我八闽子弟挣一口气啊!”

祝季奢出福州时带着三匹好马,此时跑死了两匹,自己胯下、大腿内侧更是磨得火辣辣的疼,但这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头如油煎、如火烧的难受。

徽州祝家,也许、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祝季奢早晨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得到了徽州暗桩的密报:徽州老家被蒙古鞑子抄家,上下三百余口,全被关押起来,往日称兄道弟的地方官,翻脸变做了阎罗无常,家中帐本、金银细软全被官府抄去!

祝家上百年私盐生意,在内地建立了庞大的地下贩盐网络,这个暗桩,本是私盐买卖的眼线,明面上和祝家并无瓜葛,这才逃了一劫,由仙霞岭古道入闽,过建瓯下闽江,一路飞奔到福州报告消息。

私盐贩子,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英雄好汉,个个骨头硬过铁、胆子能包天,这人又是其中骨头最硬、胆子最大的一个,他的话,祝季奢绝对没半分怀疑。

鞑子铁了心要下手,就算老家来得及烧掉那些见不得光的帐目,只要人被逮住,就一切全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立刻出海远遁!

简单收拾一下,朝码头赶去。路上,问那暗桩官府抄家的详情,只听说“蒲寿庚”“阿合马”两个名字,祝季奢就一下子明白了。

回回人阿合马,现任中书平章政事,主管天下财税,侄儿、儿子要么是行省参政,要么是礼部尚书、达鲁花赤,一门权倾中外。性子贪鄙,爱财如命,但从民间搜刮有方,鞑主忽必烈还夸他:“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

元鞑子下江南后,大批回回番商涌入,和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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