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庭春 第19节(2 / 3)
刻定是忘了,安氏是谁她又是谁。即便怀着身孕,那也只是个妾侍而已。
遑论,那边人手已经留得足够,有赵嬷嬷在,就有拿主意的主心骨。
梁霄深深瞥她一眼,抿唇没有说话。他发丝上还渗着水,料想回来后根本没来得及绞干头发。
一瞬间,明筝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了水。
画舫是寻欢作乐之处,喝酒瞧舞,听曲弹琴,哪回不是闹上整晚?
可他落了水,和同僚骑马而去没有带同换洗的衣衫,模样又太狼狈不好再回席间,他要么就得返回衙门更衣,要么便是回府……
刹那心弦拨动,她第一回 开始正视后院住着的那个女人。
这份心思,这份胆色,对自己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她倒有些佩服这份魄力。
梁霄扑进房去,片刻,里头就传来愈发令人心碎的哭声。
“郎君,你救救孩子,救救我们可怜的孩子,它来得不巧,可他终究是您的骨血,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要一次次的伤害它,折磨它,……若是我做错了什么,就报应在我身上,报应在我身上好了,我宁愿豁出自己的命,去换它平安降生,为什么……二爷,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是如此不公,如此待我……”
隔着窗纸,那声音断断续续,清婉的嗓音早哭哑了。
梁霄望着她雪白裙摆上那么多、正在不断渗出、越来越浓的血,他脸色发白,一个字都说不出,半句安慰也无法给予。
他的孩子,他固然也曾埋怨过,怪它来得不凑巧。
可那毕竟是他头一个骨肉,毕竟托生在他喜欢的女人的腹中。他和安氏曾多少回躺在星空下畅想未来一家三口的日子,它怎么能这般脆弱?它怎么能一次次这样让他揪心?
大夫疾步从外走来,拨开珠帘,在帐外行礼。
老太太命人去把梁霄扶起来,可梁霄像具石像,他跪在床畔听着心爱女人一声声的哀哭,他的心仿佛碎成了两半。
她那么美,那么温柔,待他那般赤忱,可他让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嘴角上那些小伤口还没有好,她大着肚子随他千里回京,受尽委屈只求来这么个无用的名分和这间小院。她从来没抱怨过,不管多么委屈难过,她总是深明大义,总是努力对他笑着。
大夫隔帕诊了脉,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夫人还年轻,以后定还会有……现下最紧要的,是要尽快把肚子里胎儿流下来……”
梁霄如遭电击,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踏入屋中瞧见安如雪的一刻就知道这个孩子也许保不住,可是……当大夫真正对它宣判了死刑,他却又是那么难过那么震惊。
安如雪与他一般面色,她怔了怔,竟挤出个笑来,“胡说……”
她抬腕抹去眼角的泪痕,“你胡说,下午这孩子还好好的,它还在动,我摸一摸它,它还在肚子里踢我的手,它就快落地了,五个月……五个月早就稳了,它怎么可能离开……”
她流着泪揪住梁霄的衣裳,“郎君,你跟他说,不可能,孩子不可能出事,你告诉他,你快告诉他,我们的孩子不可能出事。郎君,你为什么不答,你说话,你说话呀!”
她情绪太激动,用尽力气揪着梁霄的袖子。
老太太在外听见一声凄厉无比的嚎哭声。天际劈下一道闪电,照彻夜空的同时也惨白了她的脸。
梁霄想把安如雪抱住,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她光着白嫩可爱的玉足,雪白的裙子上全是可怖的血迹,她推开梨菽,撞开帘子跌跌撞撞地闯出来。
披散着头发,在忽然而降的倾盆大雨中,她铿然跪在明筝身前。
明筝手被揪得痛极,安如雪仰起脸,泪流满面偏偏挤出骇人的笑。
“二奶奶,我错了,我给您磕头了!”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勾引二爷了。”
“二奶奶,我把二爷还给您!我再也不敢跟您争抢他的宠爱了。”
“您把孩子还给我,求求您,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求求您,算我求求您了!”
梁霄追出来,梨菽也追出来。
满院人影,所有目光都落在明筝身上。
大夫于心不忍,奈何这是旁人家事,医者常走动内宅,需得练就装聋作哑的本事方得长久。他别过头去,忍住劝慰的话没有开口。
胎死腹中,如何能跪在冰凉的地上?
大雨无情地敲打在安如雪羸弱的身上。
她楚楚可怜跪在地上哀求一个不可能的人,给她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伞遮在明筝头顶,便是暴雨乍落,也不会损毁她形象分毫。她端庄一如往昔,头发一丝不乱,衣裳整整齐齐。
她居高临下望着紧捏住自己手腕的女人。——她哭的那么悲伤,那么真切,声音里那抹绝望痛楚足以令所有人动容。
明筝抬眼望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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