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棘手变局(2 / 3)
这样一个政权的支持,换而言之,英国既有赤裸裸的殖民掠夺利益追求(商人精神),又有伪善的民主文明教化追求(传教士精神),更奇特的是,他们居然还认为这两者是不矛盾的。袁世凯的所作所为,虽然符合前一个目标,但明显不符合后一个目标,因此他迫切希望这个过程结束的越早越好,如果拖延时日,必然引起知情的英国民众不满。
最后,也是让朱尔典感到最气愤的是,国防军的进军,打乱了他的制度性安排,实际上将英国从“太上皇”和“仲裁者”的宝座上推落下来,试想,唐山防线是在英国人的斡旋下建立起来的,某种意义上英国人其实为袁世凯提供了保证,这种保证曾经是大英帝国屡试不爽的要挟条件,任何要动摇这个条件的人都要考虑考虑背后站着的大英帝国,但秦时竹不信邪,轻轻一发力,徒有其表的唐山防线便土崩瓦解了,这让朱尔典如何不气急败坏?
为了协调各国在华政策和利益,列强曾出台“各国一致”的政策,因此,如何在北疆起兵反袁这件事上做出反应,需要征求各方的意见,但朱尔典显然失算了,各国虽然在面子上保持着对大英帝国的尊敬,但在骨子里何尝不是一种看笑话的情绪呢。对朱尔典的询问,德国方面的答复是这是中国内政,德国不便干涉,愿意恪守中立;美国代表只是含含糊糊地表态反对一切战争,认为中国秩序需要稳定,需要维持门户开放;日本和俄国原本就是反对袁世凯政府的,在东北也有各自的利益,此时巴不得北疆和袁世凯打得越凶越好,以便让他们混水摸鱼,但英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两国公使假惺惺的表示,“事起突然,还需要报告本国政府后才能做出适当反应”;唯一一贯在对华政策上支持英国的法国比较积极,愿意一起和英国发表声明,但法国人很明确地告诉他,“鉴于欧洲局势紧张,法国只能派出象征性的威慑力量而不能真正调集干涉部队”,这一招彻底击中了朱尔典的软肋,让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下来,武力干涉中国内政的设想变成了泡影,他问过自己的武官,如果用英国部队来对付,需要多少部队,武官先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随即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至少需要五万英国陆军,而这个数字已相当于英国七分之一的陆军部队了,议会根本不会同意在欧洲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要派遣如此数量的部队到远东去冒险。
到底怎么办呢?朱尔典陷入了沉思,秦时竹不是袁世凯,虽然他也懂得斡旋,懂得妥协,但毫无意义的恫吓并不会让他屈服,俄国人已经有了这样的经验教训,朱尔典可不想再碰一鼻子灰,在东方人面前丢脸是很可耻的事情,对方会因此而永远看不起你。
或者可以和秦时竹试着谈谈,看看对方究竟需要些什么。虽然袁世凯是英国的宠儿,但这并不等于此人是不可替代的,随着袁世凯的年岁日高,精力衰退,大英帝国迟早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来坐他这个位置,在这一点上,秦时竹更加年轻,更加有活力,也似乎是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或者更明确的说,只要能够保证英国的在华利益,朱尔典并不介意谁来坐这个位置。可是,他能?他行吗?
朱尔典从清末就开始担任驻华公使,能说一口不错的中文,算得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中国通,但他隐隐约约感觉,秦时竹这个人和中国的大多数人并不一样,或者说,和他认识的官僚并不一样。秦时竹也爱钱,他投资了很多企业,中国最大的财团就是在他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但他不是那种旧时代爱钱的官僚,对于贪污受贿、权钱交易没有兴趣,对于奢华生活似乎也没有兴趣;秦时竹也爱权,他身兼数职,党、政、军一手抓,是名副其实的“北疆王”,但朱尔典以英国人特有的嗅觉感受到,北疆尤其是东北是中国民主气氛最好的区域之一,各地绅商组成了当地议会,对于当地事务有很大的发言权,他们也许不能干涉秦时竹的行政,但却能让他倾听到地方上来的声音,这次选举充分说明了东北的民主建设,东北的议员选举虽然几乎被人民党一手包揽,但任何不带偏见的观察家都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种高支持率是真实民意的体现;秦时竹也爱军队,他将国防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每年拨出巨款用于维持这支庞大的军队,从某种意义上也带有“秦记”的特点,但这又明显不同于北洋军中对袁世凯无限盲目的愚忠,用宗法教条(供长生牌位)来获取士兵的忠诚在朱尔典看来是很可笑的事情,秦时竹用自己的魅力,特别是他的民族主义情绪感染了士兵,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随着他。辛亥年的战事,前不久的中俄大战让他获得了空前的支持度,爱国青年自发地投身北疆国防军,这种民族主义情绪让朱尔典感到有些恐惧,想要再上演庚子年的事变恐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具有了强人的外表,但又有不同于以往中国强人的本质,在他彬彬有礼的外表之下,潜伏着是一颗雄心勃勃的心。下午茶的时间到了,朱尔典还在思考着他的未来,甚至于怔怔地出了神,他的思绪还在于大英帝国在欧洲的死敌――德国。很明显,德国和北疆之间有一种暧昧的关系,这种微妙之处不是政策老手是不能够体会出来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