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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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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抬起,轻轻的落在他的头上。

梁念邦的泪水刹那间流出了眼眶,将头挨在了她的膝上。

梁瑾亦是悲欣交集,他擦了擦眼泪,抬头望向面前同样泪流满面的阿绣。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古稀之日,风烛残年,他们老了,都老了。

近半个世纪的风霜雪雨,喜怒悲欢,就在这相视一望中。

阿绣笑道:“进去吧,耀中在等你。”

滴-滴-滴-滴-

心电图机运行的声音平缓而迟慢,病床上的人容颜苍老,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嶙峋,他脸上罩着的呼吸器一起一伏,雾气起了又散。

松弛的眼皮下,眼珠转来转去,昭示着内心的焦虑不安。忽而,他若有所感,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病床边轮椅上坐着的人,纵使别离经年,纵使年华老去,他仍旧用老眼昏花的双目,一下子认出了来人。

“瑜儿”

萧瑜缓缓握住了那只颤抖着伸向他的手,轻声道:

“是我,二哥哥,是瑜儿回来了。”

霍锦宁无声的笑了,有欣慰,有释然。

他吃力的收紧手掌,萧瑜感觉到他手心有一块硬物,松开手,任他掌心摊平,等看清以后,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亦从自己内衣的口袋里,拿出了贴身收藏了大半辈子的东西,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这块彼此分别飘泊了半个世纪的龙凤玉佩,此时终于合二为一了。

这是许多许多年前,他们定下婚约之时的文定之物。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萧瑜将头轻轻挨在霍锦宁的枕边,两人就这样沉默的静度最后的时光,好似能将这一生亏欠彼此的日子都走完。

“二哥哥,你说过,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她轻声开口,“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批命究竟是什么?”

这是当年在上海火车站,她随口问过他的问题。

彼时他们不知,那司空见惯的一别离,将会是怎样的遥遥无期。

霍锦宁轻轻的喘息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于是只能吃力的抬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缓缓写下来,那最初的最初,注定了二人一生的谶语:

千金散尽终不负,几渡重洋叶归根。

一生余得许多情,不负山河不负卿。

你我这辈子,终是个好结局。

1975年12月,被囚禁了三十年的萧瑜重获自由,与梁瑾离开台湾,定居美国。

1976年1月,霍锦宁病逝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斯坦福大学医院,临终遗愿是能够落叶归根,骨灰葬回到中国。

1982年7月,萧瑜病逝,三日后的夜晚,梁瑾服下了大量安眠药入睡,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昔日名满天下的碧云天,即便离开梨园三十年,仍然有许许多多已经老去的戏迷票友记得他,有许许多多听过他留下的唱片录音的人欣赏他。他在美国的葬礼办得隆重而肃穆,海内外无数戏曲大师不远万里前来吊唁,昔日故友谢玄康同王渝之子谢明昭从香港送来了一副挽联:

牡丹一曲乡魂黯

人间再无碧云天

1983年,七十四岁高龄的方阿绣在小儿子及孙女的陪同下,从美国坐飞机回到了中国大陆,将霍锦宁、萧瑜、梁瑾的骨灰遵循他们的遗嘱葬在了北京郊区陵园,并提前在三块墓地旁边买下了紧挨着的第四块。

之后数年里,阿绣定居北京,在多年前拆旧城运动中侥幸留下的燕子胡同中,买下了最里面的一间四合院,继续她从事了半生的国际关系研究和翻译工作,四世同堂,安度晚年。

1997年7月1日,阿绣在亲人的陪伴下安详离世,彼时电视里正转播的是中英两国政府香港政权交接仪式,蓝白米字旗缓缓落下,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而她手中紧握着的,是一张漂洋过海保存了大半个世纪的老照片,上面的背景是昔日广州陆军军校的大门,黑白影画中,四个年轻人,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照片的背面,有她故去了许多年的丈夫生前题字:

余少为纨绔子弟,生于锦绣堆中,鲜衣怒马,诗酒轻狂,而立之年,国破家亡,千金散尽,鞠躬尽瘁,万里颠沛,死而后已,他乡终老,不如归去。

回首半生,民国三十八年,春秋一场大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支持与陪伴

1本文连载旷日久长,写得呕心沥血。

本来开始,是想写个民国群像的故事,后来越构思越庞大,已经完全到了人物多得写不过来的地步,拿着百家姓起名字,拿着纪年表勾生死,这样尚且还有很多人已经设定好了结局在正文里没表出来,但朋友告诉我,没有结局,也是一种结局,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道理都明白,但心里一直对民国有些情节,那个家国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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